山風掠過冰階發出裂帛般的聲響,寧羽裳正要俯身探查岩縫,手腕突然被溫熱的掌心包裹。
喻清塵指尖殘留著雪蟾衣的清苦藥香,在腥甜氣息中辟出寸許安謐,"當心腳下,這些金液像極了《八荒異獸誌》裡記載的蛟龍醉涎。"
"你藏書閣的靈果蜜餞沒白吃。"寧羽裳嘴上揶揄,眼尾卻掃過他發梢沾著的星砂碎屑。
兩人相觸的肌膚間流轉著細微電流,竟將她空間裡躁動的小靈安撫得安靜下來。
星辰鎖凝成的北鬥陣忽然急速旋轉,將黏著在岩壁上的暗紅物質灼燒成青煙。
喻清塵翻手抖開鎏金食盒,十二枚雕著月桂紋的玉盞懸浮成陣,盛住簌簌墜落的符咒殘片。"看來咱們要闖的是饕餮宴。"他屈指輕彈盞沿,琥珀色靈酒化作遊龍撲向洞窟深處。
寧羽裳的空間之力順著酒龍軌跡蔓延,突然在百丈深處觸到團蠕動的陰影。
小靈在她識海中發出尖銳預警,卻見喻清塵已踏著星辰鎖幻化的白梅枝躍入幽洞,玄色衣擺掠過她肩頭時,三枚裹著糖霜的冰蓮子精準落入她掌心。
"嘗嘗新研製的破瘴酥——"他帶笑的聲音在洞壁間激起回音,尾音卻驟然繃緊。
寧羽裳咬破冰蓮子的瞬間,濃鬱桂花香裹挾著靈力炸開,眼前豁然映出座倒懸的青銅祭壇。
十二根纏著鎖魂鏈的蟠龍柱上,本該鑲嵌靈玉的凹槽裡全是半融化的靈果蜜餞。
喻清塵的星辰鎖撞上祭壇邊緣時,那些糖漬突然沸騰成血霧,凝成數十隻覆著鱗片的巨爪。
"退後!"寧羽裳旋身甩出星砂刃,冰藍流光卻在觸及血霧時詭異地彎折。
喻清塵反手將她扯進懷裡,星辰鎖化作傘麵撐開的瞬間,整座祭壇轟然塌陷。
地脈深處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寧羽裳的空間感知力突然捕捉到熟悉的靈力波動——正是紫嫣骨鞭化蛇時那種陰毒的頻率。
她反手將星砂凝成重劍劈向虛空,劍鋒卻刺入團黏膩的膠狀物。
"是饕餮胃液煉化的結界。"喻清塵嗓音發悶,唇角溢出的血珠墜在她頸側。
方才結界反噬的力道震碎了他護體罡氣,此刻他後背已爬滿蛛網似的裂痕。
寧羽裳瞳孔驟縮,空間之力不受控製地暴漲。
小靈化作銀雀虛影盤旋而起,灑落的星輝竟將饕餮胃液灼出焦痕。
她沒注意到自己正死死攥著喻清塵的前襟,直到對方染血的指尖撫上她眼尾。
"原來阿裳哭起來比糖醋赤鱗魚還惹人心疼。"喻清塵笑著咳出半口血,掌心靈光閃爍間變出支糖畫,"嘗嘗?"
寧羽裳咬碎糖畫的刹那,清甜裹著藥香漫過舌尖,竟是喻清塵用本命精血融了雪蟾衣煉成的靈藥。
未及發作,祭壇廢墟突然騰起紫黑火焰,將她垂落的銀鏈燒成赤紅。
"屏息!"喻清塵攬著她腰身急退,星辰鎖碎片在兩人周身結成繭形護罩。
寧羽裳突然察覺他靈力運轉滯澀,神識探入他經脈的瞬間如墜冰窟——饕餮咒印已順著傷口攀上心脈。
生死關頭,百年重生積攢的冷靜儘數崩塌。
寧羽裳扯斷頸間銀鏈按在喻清塵傷口,空間之力裹著星砂強行灌入他靈台:"混賬!
誰準你拿本命精血當調料用?"
劇痛讓喻清塵悶哼出聲,眼底卻浮起粼粼波光。
他忽然扣住寧羽裳後頸,沾血的唇碾上她咬破的嘴角,將腥甜與清甜攪成灼人的漩渦。
小靈驚慌的鳴叫、結界崩裂的脆響都化作遙遠背景,唯有彼此紊亂的鼻息在唇齒間糾纏。
"阿裳的空間靈力..."喻清塵喘息著抵住她額頭,"嘗起來比想象的更..."
地脈深處突然傳來骨笛幽咽,打斷了他未儘的話語。
寧羽裳警醒抬頭,發現方才被星輝灼傷的饕餮胃液正詭異地聚合成人形。
更令人心驚的是,那些由糖漬化成的血霧裡,竟漂浮著無數瓊樓宴上的金絲芙蓉盞碎片。
喻清塵染血的指尖撫過她繃緊的脊背,將最後半塊避毒膏塞進她掌心。
破碎的星辰鎖在他掌心重組,映出洞窟頂部緩緩睜開的第三隻猩紅豎瞳——寧羽裳的銀鏈在紫黑火焰中發出細碎的悲鳴,喻清塵掌心的星辰鎖碎片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
洞頂那隻猩紅豎瞳滴落粘稠液體,將地麵腐蝕出冒著青煙的深坑。
"瓊樓宴的芙蓉盞碎片..."她碾碎掌心的金絲瓷片,前世記憶如驚雷劈開迷霧——三年前宗門大比時,玄冥的使者正是用這種嵌著暗紋的茶盞給她斟過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