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指尖流轉的銀芒正沿著靈材表麵遊走，在上麵勾勒出第三十七道陣紋。這些都是從五仙島和荒域尋來的極品靈材，用於刻畫陣紋乃是頂好的材料，此刻正泛著絲絲光芒。
梅念神識強度很強，能用如今的強度與聖皇果和九幽凰有直接原因。兩樣機緣讓他的神識比同階修士渾厚數倍，刻畫起高階陣紋時遊刃有餘。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時，梅念正將最後一縷靈力注入陣眼，院門上的陣紋驟然亮起，隨即隱入木紋消失不見。
他抬頭便見雷無為負手立在晨光裡，衣袍被穀中清風拂得微微揚起。梅念連忙起身欲行禮，雷無為已抬手按住他的胳膊，製止了梅念的行動，隨後道：“不要拘泥這些繁文縟節了。”
老人目光掃過梅念手中已經隱匿的陣紋，眼底掠過一絲讚許，“為師觀你修行到現在，可有什麼疑惑？今天不妨說說，為師試著給你解答一番。你是你們幾個師兄弟裡麵最少向為師詢問修行相關的問題了。”
梅念低頭細聲道：“弟子也是給師傅惹上麻煩最大的弟子了，修士修行，有些都是獨善其身的想法，就算收有弟子，也大多是任其發展，自生自滅。弟子不但給師傅師兄帶來了滅頂之災，還險些讓師傅隕落，弟子……”
雷無為道：“有些修士收弟子確實帶有自己的目的，你是我弟子，你被人欺負，我不替你出頭誰替你出頭。這些你眼中的麻煩對於我或者你師兄來說，也算是一種磨礪，你不要多想。凡人都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既然是父，你說的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
梅念順勢直起身，望著不遠處五行樹垂落的五色光帶——那些葉片間流轉的金木水火土靈氣，正與道引果樹散發的道韻交織，讓整個風雷穀都浸在肉眼可見的靈霧裡。他斟酌著開口：“多謝師傅。要說疑惑，弟子確有一事不明。”
雷無為示意梅念繼續，梅念接著道：“聽聞古時修士領悟空間之力時，常會連同時間之力一同掌握，可弟子如今在洞虛境遊曆，卻從未見過有人能掌控這時間之力。這究竟是為何？”
雷無為緩慢坐下，目光越過梅念獨自的小院修，望向被霧隱島修士占據的其餘修行之地。晨露從道引果樹的葉片滾落，砸在泥土上濺起細碎的靈輝，老人沉吟片刻才開口：“這事說來話長。”
“聽我師傅流傳下來的說法，”他伸托起一團靈霧，靈霧在掌心化作點點融入周圍的靈氣之中，“最早的時候，修士發現不掌握時間之力，反倒更容易突破大乘期。雖說壽命沒什麼影響，戰力卻差了一大截，但那時候沒人把這當回事。”
梅念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雷無為的聲音裡染上幾分滄桑，“有些困在洞虛大圓滿的修士，眼看著壽元將儘不甘心隕落，便成了第一批放棄時間之力的人。”他轉頭看向梅念，眼角的皺紋在晨光裡愈發深邃，“或許是修士越來越多，天地間的靈力漸漸跟不上了。靈力與修士之間的平衡被打破後，能感知到時間之力的人越來越少，更彆說領悟這種逆天能力。”
“最後的結果，就是時間之力慢慢退出了修士的舞台。隨之而來的，便是極難達到大乘期大圓滿，更彆說渡劫期了，哪怕僥幸有人突破大乘大圓滿，感知到天劫來臨的日子，最後的結果都是兵解餘天，一身靈力歸還於天地。”
他望著穀中翻騰的靈霧，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可修士們終究是務實的。比起渺茫的渡劫希望，能先突破到大乘期總歸是好的。畢竟對多數人而言，能多活數萬年，比追求虛無縹緲的圓滿更重要。
雷無為忽然抬手按住眉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似在回憶某種遙遠的觸感：“這也許就是時間之力消失的根由。說起來，當初在五仙島曾有幸觸碰到時間之力的衣角——那是在一處沉海古刹的殘碑前，指尖剛碰到碑上的篆文，周遭的海浪便忽然凝固，唯有碑前的燭火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又複燃。”
老人收回手時，繼續道：“那一次也讓我看清了自身修行的缺陷——隻修空間如同跛足前行，可時間之力實在晦澀如淵。這些年，半數光陰都耗在參悟這門神通上，到頭來也不過是摸到些皮毛，連讓茶杯裡的茶水倒都做不到。”
他轉身望向穀裡雲霧繚繞的山巒，聲音裡摻進些微悵然：“至於具體的修行法門，為師實在拿不出。這門學問斷代太久，就像被潮水衝毀的石橋，連殘存的石樁都難找了。若非五仙島橫空出世，讓我有幸發現修行的缺陷，我還，蒙在鼓裡吧。或許……或許七大宗門裡，還藏著些這方麵的殘卷吧。”
梅念喃喃道：“七大宗門嗎？這有些不容易了啊。”師徒兩就修行再次聊了很久，這讓梅念知道了修行界曾經的變故，這一變故直接讓修士放棄了最為晦澀的時間之力，徒留空間之力。梅念陷入了沉思，雷無為離開梅念都不知道。
也許和師傅所說，空間之力可以肉眼觀其變化，時間之力開始修行時卻是看不到摸不著，隻有登堂入室之後，能影響周圍的生物時，才有了客觀的感受，以至於更不不知道自己對時間之力的掌握到了哪一步，是否有掌握。
梅念一開始在盛怒下，神魂之力爆發能影響彆人的攻擊，然而這種不能自己控製的方式，梅念一開始並不知道。直到尋找九轉通玄草，在上麵不知道花費了多少時日解析九轉通玄草外的場域，讓梅念對時間之力有了更深的領悟。
梅念腳下一棵野草，隨著梅念的控製，這株野草開始長大，開花結果，隨後枯黃。隻是短短一瞬間，這株野草走完了一生。原本它還有數月才會枯黃，因為梅念的加入讓其提早結束。當這株野草的草籽再次發芽時，重新長到最初大小時，梅念收起了對它釋放的時間變化。
這株野草和先前大小一樣，葉片數量一樣，什麼都一樣。隻是除了梅念，沒人知道這不是先前那株野草，這已經是野草的下一世了，或者說是下一代了。目前梅念也隻能控製時間加速和停滯，時間逆流還完全控製不了，並且對象隻能是這種生命力極弱的對象。
由於梅念太過專注，當轉頭望向雷無為所在的地方時，才發現師傅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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