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想著鬼字殿能見到譚意,一路上沒有刻意停歇,直接間接以最快的方式趕到鬼字殿。
鬼字殿的位置離那個很讓簕殄頭痛的破曉活動範圍不遠,鬼字殿全稱“鬼木羊”,鎮殿使是四護法的直係手下,這個人和殿字一樣鬼,他沒有兩個副使的修為高,卻有一手毒辣的折磨人的方法,主管簕殄的刑審。畢竟會讀心術的不多,恰好簕殄沒人會,所以俘虜送到這裡來被鎮殿使摧殘,號稱除了不經揍打死了以外,沒有不招供的人。
死的都是普通人,聖控者皆屈服在酷刑下。
蕭敬可不想和這個人相識,也不信他真有那麼大本事讓像夜骨廷或“傳言中”的侯聖驍等一代梟雄服軟,這種人要麼寧死不屈要麼一死了之,何況自己一巴掌轟過去就能拍死的人能有多牛抓得住傳奇?誰不知道姓侯的可有兩把刷子。
這次大護法下了任務,目標是水魔刀宗的幾個長老,大護法的幾個直係屬下組成小隊,多數人卻是新挑進來的。帶隊的叫陳倏之,貨真價實的人間道,是小隊裡最強的。
其中一部分留在鬼字殿,另外一部分則是執行任務,蕭敬列為任務一隊,這一隊裡同樣有譚意。
蕭敬盤著手倚在樹上,這個動作幾乎成了他的一個習慣,他想起辰梓戚替自己擋下一槍的畫麵,心裡像麻一樣亂。譚意悄悄走過來,輕聲問:“你的傷怎麼樣了?”
他收回亂糟糟的思緒,四周看了看沒人注意他們,說道:“已無大礙了。”
“這地方畢竟不是長留之地,你犯了錯誤,雖然明麵上沒人說,但上麵定然不會饒你。這次任務後,我會想辦法幫你脫離簕殄。”譚意說。
“這次?”蕭敬訝然,“這麼著急?”
“對,這次。”譚意點點頭,“你丟了簕殄的麵兒,出了事,全武林都當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話,單大護法就不會放過你的。”
“我是一定要帶你走的。”蕭敬說。
譚意輕笑,緩緩搖了搖頭。正這時陳倏之起身,在背後拔出一寬一窄的兩把刀,其他人見狀也跟著起身。
“任務,開始。”他說。
蕭敬經過時,又聽他以兩人能聽到的話說:“彆怪我沒警告你。”
加入簕殄,一輩子都是簕殄的人,想跳出去,除非死。早在他蕭敬紋上雙龍相撲時陳倏之就這樣說過。
蕭敬垂眸不語。
虞氏酒館生意興旺,蔡氏在酒客之間站了些時候,沒有什麼可畫的,於是走上樓,尋著方向找到侯聖驍。
侯聖驍站在空無一人的陽台上,一隻手按著隔擋的欄杆,下麵過往的人群,沒有幾人會注意這個閒暇無事的少年。他也不看人群,抬頭正盯著天上的一朵雲。
“你都聽說了吧?”蔡氏站在他的斜後方。
“蔡兄指的是什麼?星夜宣戰攻陷‘危’‘奎’兩殿,並殺死了三護法。還是鬼穀傳人挑了‘柳’字殿?”侯聖驍沒有回頭。
“這個酒館是你的情報網,江湖上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你的察覺。”蔡氏說。
“是啊,這世上路人是無所不知的,難免會和誰議論道聽途說,酒館和落雁項,都是情報的來源。”侯聖驍在欄杆上拍了拍,“但這樣,也比不上簕殄的那位四護法。”
“你就這樣站在這裡,不怕簕殄的人發現嗎?”蔡氏問。
“整個酒館藏龍臥虎,到處是江湖中人,我陪莫兄來喝酒,又能怎樣?”侯聖驍說,“陽還終陰,陰極反陽。此為鬼穀縱橫之道。”
“夜骨廷是星夜的人吧?”
“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在隱崇莊他住過的房間裡,牆上刻了個標記,”蔡氏說,“那是星夜的標誌。”
侯聖驍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錯,他是星夜的少宗主。”
“落雁項的老板娘熒燭,”蔡氏頓了頓,“我感覺她會死。”
“哦?為什麼這麼想?”
“她被人盯上了。”
侯聖驍食指點了點欄杆,嘒肅宗、甫田宗、水魔刀宗都與熒燭打過照麵,最有可能下手的還有六護法白醴潔。
“她還涉身江湖,這樣永不平靜。”蔡氏又說。
侯聖驍的手指又敲了敲欄杆,說:“蔡兄以前雖像閒雲野鶴一般遊走四方,提筆抒情,卻不還是交友結仇,沒能脫離紛爭嗎?”
蔡氏不語。
“人活世上,誰能沒個牽掛?所在意的人,所在意的事,沒解開的心結……”侯聖驍歎了口氣,“若是真死了心,退出於江湖,任誰也攔不住,隻要自己活得舒坦就好。”
“退出江湖,不一定要死了心。”蔡氏說。
“是嗎?”
“我做不到,我也有所牽掛,也有放不下的執著、執念。”蔡氏捂住胸前衣襟,“還有忘不了的痛。”
真是有故事的人。侯聖驍勾勾嘴角,“舍得,舍不得,這是佛家研究的理論。我想我若都能舍得,那叫看開了,大徹大悟。嗬!本聖人可以出家了。”
“你也有牽掛吧。”蔡氏的頭發遮擋著看不見眼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侯聖驍敲擊的食指遲遲沒落下去,須臾後說:“當然有的。”
蔡氏無聲輕笑,唇上胡髭被帶動扯了扯。
“阿蔡你愛讓頭發當擋著眼,老讓我以為你是個瞎子,其實在這隱藏後你那雙眼很厲害,觀察很敏銳。”侯聖驍說。
“我當你在誇我。”蔡氏頷首。
“隻吊著個姓,不給自己取個名嗎?”
“在外麵罵我的叫我蔡京。”
侯聖驍笑了,“不好聽,再議。”
“再議。”蔡氏也笑了。
侯聖驍轉過身往裡走,經過蔡氏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很懂聊天。”
話,不能說死,不要觸逆鱗。蔡氏輕笑。
侯聖驍來到霍心雲的房間外,輕輕叩了叩門:“小雲?”
“哦,你來的正好。”霍心拉開門,塞給他一隻木盆,“幫我弄些熱水過來。”
侯聖驍不解,但還是照辦了。
一刻鐘後,蔡氏路過霍心雲房間,見侯聖驍擋在門口,手握著把帶鞘的單刀。他往半開的門裡看了一眼,門口立著屏風擋住裡麵,窗戶緊閉,屋內光線很暗。
“你這是做什麼?”蔡氏指指那把刀。
“拿錕鋙太招搖。”侯聖驍歪了歪單刀。
房間裡有水聲輕濺,蔡氏挑了挑根本沒人看得見的眉毛,故作不知的問:“裡麵是霍心雲嗎?她在乾什麼?”
“沒乾什麼,你可以走了。”侯聖驍橫起刀,臉部僵硬外加有些抽搐。
“我想進去。”
“不行!”
“我要進去。”蔡氏踏前一步。
“你敢!”侯聖驍拇指在刀托上一彈,單刀“嚓”得滑出兩寸。
室內霍心雲咯咯笑起來,聲音鈴兒一樣好聽。
“我有事找她。”蔡氏說。
“回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