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描沒錯,筆法也沒錯,唯獨腰間的衣褶露出了破綻。”蔡氏指著鐘馗腰間,“吳生的畫被稱為‘吳帶當風’,受張旭等人影響,筆法相當矯健,衣褶的筆法不足吳生的放,倒與賣的畫有些相似,這是你畫的吧?”
曾珂荃額邊冒出冷汗,侯聖驍又看了看腰間的褶,但還是沒看出不同來。
“你偽造的紙質墨跡確實陳舊,但紙畢竟是人為的功勞,信不信要是再撕開任何一處,裂縫質量都是新的?”蔡氏又說,“字和章都是你畫上去的。”
“大師說的不錯,這的確是我臨摹吳生的畫作,為了臨摹出更好的效果,我才用仿作贗品的方式製作了這幅畫。”曾珂荃說,“但我絕不帶上市場出售,不蒙騙彆人。”
“是麼?”蔡氏冷笑兩聲,“賣的畫都是你的吧,有一部分沒有署名的,意思是一些和你一樣小聰明的人買去,提上他們自己的名字,到外麵宣揚是他們自己所畫。”
曾珂荃低著頭抬不起來。
“貪功求利,和毛延壽有什麼區彆?”蔡氏甩手就走。
真是有辱師門!
侯聖驍輕輕搖頭,跟了上去。
“蔡大師請留步。”曾珂荃跑到二人前,“撲通”跪在地上,“蔡大師明鑒,在下臨摹吳生作品,是因為家師仙去,在下無人求學,隻有臨摹先輩作品以求提高。買畫人時常因為落款放棄購買,在下生活所迫,不得不賣些無名畫,以為這不失道德,在下已經知錯,請大師原諒。”
蔡氏側過頭,說:“你怎麼做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何必跟我解釋,攔我的路?”
“在下請求大師收晚輩為徒,給晚輩一個繼續學習的機會。”曾珂荃叩下頭,“晚輩以後所作所為都由大師監督。”
蔡氏沉默片刻,說道:“我何功何德,能給你當師父?這賣的畫裡有些比我畫的還好呢。”
“大師過謙了,您的畫不知要強出我多少倍。”曾珂荃說,“大師姓蔡,晚輩自以為大師東漢是天妒之才蔡邕的後人。”
侯聖驍挑了挑眉,感覺有點意思,沒想到蔡氏卻說:“我問你,人隨父姓還是母姓?”
“自然是父姓。”曾珂荃沒能理解。
“那蔡邕之後蔡琰是男是女?”蔡氏指著“文姬歸漢”的畫問,“還是說,蔡邕給蔡文姬找了上門女婿,要她兒子隨母姓蔡?”
曾珂荃無話可說,蔡氏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阿蔡你要不收下他算了。”侯聖驍追上去,“看他才能不錯,多教導教導就正過這性格來了。”
“你又不學畫,你怎麼知道?”蔡氏說。
“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看他上來跟你認錯,本性還是好的,”侯聖驍說,“都誇你是蔡邕的後裔了,沒準蔡文姬的兒子真姓蔡了呢?”
“倒不如說我是蔡京的後代。”蔡氏回應他。
“他姓曾,沒準是曾鞏的後代。”
蔡氏停下來說:“拜托,是誰後代根本不重要好嗎?頂多你家家傳老祖宗的真跡。但那又能怎麼樣?這就有個用‘家傳’做文章的例子,與其追溯自己是什麼名人的後代,還不如提升自己的能力,會點實用的本事。說著家傳,還隻是可能未必是真的,你就敢借著名號出去坑蒙拐騙,那些名人大家就傳了你這麼個玩意兒出來?”
侯聖驍歎了口氣,說:“我隻認為你隻是最犀利的眼,沒想到還是破曉裡最鋒利的一支筆。”
蔡氏的眼力無可爭議,可謂全破曉最銳最狠的。不止如此,他筆下有真功夫,像刀一樣鋒利,不論畫還是詩。蕭敬說帶上他的建議的確不錯,應對溫豪更有回寰之力。
畫是形象藝術,詩是語言藝術然而意境相通,詩情與畫意融為一體,各自都能達到神妙的境界。一把詩畫兼備的折扇,能讓蕭敬對默默無聞的人刮目相看。可作詩畫的筆,對於世道裡的思悟自然更深。
侯聖驍獨自想著,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正在接近,來自於正前方。他微微眯起眼,發覺是迎麵走來的一個中年人,氣息帶有魔性,貨真價實的修羅道。他和蔡氏不做聲張,目視前方徑直走過。
氣息似乎有幾分熟悉,應該是自己見過的。侯聖驍心中默默猜測這個人的身份,能上修羅道的人的確不少,但是高階修羅道,和封位六道一個級彆的,那就另說了。
中年人與侯聖驍、蔡氏二人擦肩而過,侯聖驍忍住沒有回頭去看,蔡氏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中年人側眼看二人時正好是蔡氏收回目光之後,誤以為二人隻是平靜走過。
因為中年人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他。中年人收回目光,看了眼跟在兩人後不近不遠的曾珂荃,繼續往前走。
侯聖驍卻猜出他是誰來了,那股氣息似乎是平山掌的功法,平山掌,金家,修為達修羅道大成者,金封萬和金乾傑。修煉入魔者,就隻有金封萬了。
簕殄總教皇金封萬!侯聖驍右手食指抖了一下,大概暮靈教也來了吧,六護法到位了,不知道其他四個都來了幾個。
六大護法裡有四個見過他,另外兩個還死了一個,這樣一來,除了金乾傑,隻要碰見任何一個都有殺身之禍——他還不知道霍心雲剛去見了四護法謝雨琛,就是和身邊的蔡氏一起。
江湖的這盤棋並不好下,侯聖驍握緊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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