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再次去了軍機處,唐朝食府最神秘的包廂。
事實上,對於自己在此就餐無需付費這件事,他確實感到十分困惑。然而,他並沒有花費太多精力去探究其中的緣由。畢竟,當年他的父親以及祖父在廈城苦心經營了那麼多年,所積累下來的、代表著各種地位與權勢的事物,恐怕沒有人能夠準確地統計出來。
此番,他計劃在軍機處設宴款待那對令人厭惡的銀行夫婦,其實也是想借助這些地位象征來增強談判時的籌碼。大約八點鐘左右,夜幕已然完全籠罩大地超過一個多小時,此時的唐朝食府正處於最為喧囂熱鬨的時刻。
隻見方炎靜靜地站立在主樓的大門口處,與大廳經理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同時耐心地等待著客人的現身。為了這次會麵,他特意從箱子底部翻找出那件淺灰色的西裝,並將那雙軍官皮鞋擦拭得閃閃發亮。經過一番精心裝扮後,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一名公司的高層領導,然後才駕駛著那輛破舊的駿捷轎車緩緩駛來。
若是往昔那些親密無間的好友或者兒時玩伴此刻見到他如此鄭重其事、如臨大敵般地等待著一個區區小小的銀行地區分行信貸部主任——而且還是那種無足輕重、幾乎可以被忽視掉的角色,他們定然會毫不留情地破口大罵道:“哎呀呀,你這家夥可真是把咱們大內的顏麵都給丟儘啦!”
方炎才不會去考慮這些有的沒的,順利拿下貸款,把公司搞起來,紮紮實實地乾他娘的一仗,這才是正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方炎站在原地,心中的焦急不斷攀升。他已經在這裡等待了漫長的半個多小時,可還是沒有見到顧兵的身影。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煩躁,方炎掏出手機,正準備撥打顧兵的電話時,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傳來。
循聲望去,隻見一輛老舊的勇士車緩緩駛來。那輛車看起來至少有著二十年的車齡,車身布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漆麵褪色、鏽跡斑斑,但卻依然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滄桑氣息。
這種從部隊退役下來的勇士吉普車,如今在街上已經極為罕見。大多數人都更傾向於選擇那些外觀時尚、性能優越的新型車輛。然而,顧兵的品味顯然與眾不同,他偏偏對這種3.6排量的柴油吉普車情有獨鐘。
就拿他現在駕駛的這輛來說吧,其出廠日期可以追溯到遙遠的1988年12月。在軍隊服役期間,它被那群身強力壯的大頭兵們肆意蹂躪了整整十五年。等到完成使命,被處理到民間後,更是幾經轉手,曆經無數人的駕馭。當最終輾轉落入顧兵手中時,這台老吉普的油耗已然飆升至驚人的程度——每踩一腳油門,就得花費兩塊錢!
麵對顧兵這樣的行徑,方炎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看來,顧兵純粹就是個“悶騷地裝逼”的家夥。明明有那麼多更好的選擇,卻非要鐘情於這麼一輛破舊不堪且耗油巨大的老爺車,不是為了顯擺還能是什麼呢?
緊緊跟隨著前方那輛威風凜凜的勇士車之後的,竟然是一輛極為罕見的來自小日本的雷克薩斯轎車!要知道,在當今這個國產車如日中天、占據大半江山的時代裡,國外品牌汽車所能分得的市場份額已然少之又少,而其中多數還都是價格高昂的豪華車型。尤其像這種來自小日本的汽車品牌,更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因此能夠目睹其真容實屬不易。
果不其然,正如方炎所猜測的那樣,當車門緩緩打開時,從那輛雷克薩斯轎車上優雅走下的,正是一名年紀大約在三十五六歲左右的迷人少婦。此女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皆堪稱一流,可謂是上等之選。她身著一襲精美的旗袍,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在旗袍的包裹之下愈發凸顯出一種成熟女性特有的風韻與魅力,令人不禁為之側目。也難怪顧兵會如此毅然決然地跨越年齡的鴻溝,勇敢地上了這不知經過幾任主人之手的高檔座駕。
再看那位被喚作娟姐的少婦,此刻正親昵地挽著身旁一位已過知命之年的男子。隻見這位男士頭發略顯稀疏,腹部微微隆起,顯然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他的鼻梁之上架著一副厚厚的近視眼鏡,透過鏡片,可以看到他眼中透露出一絲精明之色。想來此人應該便是傳說中的信貸主任朱建才了吧。
顧兵三步並做兩步走過去,甜甜地說道,“姐夫,姐,這邊請。”
方炎嘴角抽抽幾下,這貨一副哈巴狗的模樣亮瞎了他的鈦金狗眼。輕輕甩了甩腦袋,打起精神,方炎快步迎上去。
“嗬嗬,朱主任,娟姐,歡迎歡迎!”方炎雙手遞上,握著朱建才胖乎乎的手掌使勁地搖晃了幾下,又輕輕地握了握娟姐的手,軟綿無骨手感不錯,忍不住掃了顧兵一眼,這廝暗暗得意地笑,嘴角就要裂了似的。
“姐夫,姐,這位就是我槍團汽車租賃公司的老總方炎,我最好的兄弟。”顧兵趕緊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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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建才鼻孔朝天,沒什麼表示。娟姐用肩膀輕輕撞了撞他,笑著說,“李總你好,經常聽鎮華提起你。我這個弟弟呀,多得你的幫襯。”
方炎不知道顧兵跟她說了些什麼,趕緊笑容滿臉,“娟姐客氣了,我跟鎮華過命的交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我的事就是他的事,娟姐你可得幫幫忙啊。
“嘻嘻,是的是的,在外靠朋友嘛。”娟姐又拽了拽朱建才。
朱建才這才有點反應,皮笑肉不笑地微微點了點頭,“李總你好。”
“朱主任你喊我小李就成,嗬嗬。來來來,裡麵請裡麵請。”方炎說道。
邊上觀察著這裡的經理見狀,適時地閃身過來,非常職業地引著他們走進去。方炎慢了兩步落在後麵,拽了顧兵一把,咬著牙齒說,“我說,你小子眼光不賴。那姓朱的一看就是用心無力,挺好的一塊旱田被你耕了。”
顧兵也是有聲音出嘴唇不動的樣子,“那是,我老魏可不是隨便的人,你以為我見車就會上嗎!”
“不炫耀你會死是嗎!”方炎說道,“回頭給我講講你是怎麼把這手暗渡陳倉玩得這麼爐火純青的。”
“怎麼,你不想用手了嗎?”
方炎抬腳就踹過去,但顧兵說完就一個箭步走進了大廳裡,方炎隻得悻悻地作罷,暫時忍了這口惡氣。
緊走幾步,方炎趕到了前頭,低頭彎腰地陪著朱建才夫婦上到樓上。走到軍機處前麵,經理站住腳步,標準的一請,“朱主任,您請。”
朱建才抬頭看見軍機處三個字,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軍機處?是這個包廂?”
經理露出八個牙齒,“是的,方先生定的是軍機處,沒有錯。”
朱建才這才第一次拿正眼打量站在一邊嘴角含笑的方炎,帶著試探性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總,你先請。”
“哈哈,朱主任他見外了。”方炎一笑,推門走進包廂,站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