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肌膚時,陸承晏的手又抖了。
他從軍多年,見慣了生死,卻從未如此狼狽。
既怕力氣重了弄疼她,又怕動作慢了耽誤救治。
火盆裡的炭塊劈啪作響,映得他耳尖通紅,比打了場敗仗還難堪。
“忍,忍一下。”陸承晏的聲音乾澀。
他用烈酒衝洗過匕首,小心翼翼地探進傷口,尋找箭頭的落點。
阮凝雲疼得渾身痙攣,卻死死咬著唇不肯再喊,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可看著陸承晏緊繃的下頜線,忽然覺得這點疼好像也沒那麼難熬。
陸承晏沒有受傷,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找到了。”陸承晏低喝一聲,手腕猛地用力。
帶血的箭頭被拔出來時,阮凝雲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陸承晏慌忙用乾淨的布條按住傷口,又撒上些傷藥,才笨拙地為她係好衣襟。
他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一向死寂的心,卻突然狂跳起來。
這丫頭看著嬌弱,沒想到骨子裡卻堅韌。
旁人看到打仗早就嚇的不敢出來了。
她倒好,居然還敢往外衝。
陸承晏看著阮凝雲白成一張紙的臉。
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伸手探了探阮凝雲的鼻息,微弱卻還在,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
陸承晏疲憊不堪,卻一刻也不敢合眼。
他靠坐在床邊,不時摸摸阮凝雲的額頭。
如此反複了不知多長時間,外麵傳來士兵的聲音。
“將軍,天亮了。”親兵掀簾進來,見陸承晏守在阮凝雲身邊,欲言又止:“咱們,還走嗎?”
軍糧至關重要,這是將士們的保命糧。
若是耽擱了,會出大事的。
陸承晏想了想,對著外麵喊道:“王副將。”
一名生的魁梧的將士,走了進來:“將軍。”
“你帶著糧草先回劍門關。”陸承晏命令道:“一定要把糧草安然運送到,不得有誤。”
副將愣了一下:“將軍,那你呢?”
陸承晏歪頭看眼虛弱的阮凝雲,說道:“她受了重傷,少不得養上些日子,待她傷好後我便送她回京。”
副將一臉驚訝,可也不敢說什麼,拱了拱手,說道:“末將領命。”
“去吧。”陸承晏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給我準備一輛馬車,鋪上三層氈子。”
隊伍分成兩隊,由王副將帶領著繼續朝劍門關出發。
另一小隊跟著陸承晏,護送他和阮凝雲去往前方的小鎮。
陸承晏坐在車廂裡,看著阮凝雲蒼白的臉,心情複雜。
馬車進了鎮子,陸承晏抱著阮凝雲進了藥堂。
“大夫,大夫。”他大聲的喊道:“快來救人。”
一名老大夫從櫃台後麵走了出來,看到昏迷的阮凝雲,不由的問道:“這位夫人,是生了何病?”
夫人?
陸承晏的眉頭皺了皺,若說不是,他豈不是輕薄女子的浪蕩子?
老大夫瞧他一臉猶豫,不由的板起了臉:“怎麼,這姑娘不是你夫人?”
陸承晏臉漲的通紅,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是。”
老大夫鬆了口氣:“是就大大方方的承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快把人抱到後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