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朔風裹挾著冰碴,在鬆林間撕扯出淒厲的尖嘯。
燕軍砍柴隊深陷積雪,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堆裡,
發出"咯吱咯吱"的悶響。
領頭的百戶搓著凍得發紫的耳朵,胡須上掛滿冰溜子。
"操他娘的..."
他剛罵了半句,突然瞥見鬆枝間閃過一道白影——
"噗!"
箭簇穿透喉骨的悶響驚飛了樹梢的寒鴉。
趙百戶踉蹌著後退兩步,指縫間噴出的血箭在雪地上畫出詭異的弧線。
他栽倒時,看見副手的嘴巴裡正冒出第三支箭的翎羽。
"有埋——"
警告聲戛然而止。
雪麵突然塌陷,十幾個燕軍像掉進陷阱的獵物,在丈餘深的坑底摔作一團。
坑底倒插的竹簽瞬間穿透了三具軀體,慘叫聲在覆雪的鬆林間回蕩。
百步外的雪丘上,霍無疾內襯羊絨的麵甲下的呼吸凝成白霜。
他輕輕按住躁動的雪橇犬,覆著白貂皮的臂甲與雪原渾然一體。
當第七個燕軍跌進陷坑時,他屈指吹了聲口哨。
"噓——"
五十具"雪雕"突然暴起。
這些身披白色毛皮的戰士踩著三尺長的滑雪板,在積雪上滑行如飛。
最前排的突擊手平端丈二白杆槍,槍頭係著的紅纓在雪地上拖出血色軌跡。
"地底下!"
有個燕軍尖叫著指向雪地。
隻見積雪突然隆起,鑽出十幾個渾身結冰的伏兵。
他們手中的短柄斧閃著寒光,專砍人腿關節。
有個總旗剛舉刀格擋,就被雪橇撞飛三丈遠,落地時脊椎斷成三截。
雪橇犬的咆哮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十二架狗拉雪橇呈扇形包抄,每架雪橇上都蹲著兩名弓手。
有個燕軍剛舉起藤牌,就被兩支弩箭同時釘穿太陽穴——箭杆在顱腔內交叉成十字。
"是白鬼!
張家堡的白鬼!"
老兵嘶吼著揮刀,突然發現自己的雙腿正在下沉。
原來周圍的積雪早被挖空,表麵隻留了層薄冰似的雪殼。
他絕望地看著那些白色死神在雪麵飛掠,
而自己每掙紮一下,就陷得更深一寸。
霍無疾的雁翎刀劃過最後一個逃亡者的後心時,
雪鬆林重歸寂靜。
隻有雪地上淩亂的血跡,證明這裡曾有過一場不對等的屠殺。
他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突然聽見雪橇犬發出示警的低吼——
三裡外的東堡,烽火台正冒出黑煙。
“走!”
張家堡白鬼瞬間消失在了白色世界。
當阿蘭山帶著八百援軍深一腳淺一腳趕到鬆林時,
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顫。
雪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一百多具屍體,
全都保持著逃跑的姿勢。
詭異的滑痕像蛛網般向四麵八方延伸,
有些痕跡儘頭還散落著斷裂的兵器。
"又他娘來晚了!"
阿蘭山狠狠踹了腳雪堆,
濺起的冰渣子糊了一臉。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張家堡那群"雪鬼"打完就跑,
連個影子都抓不著。
積雪已經沒過膝蓋,
戰馬走不了幾百步就喘得跟風箱似的。
步兵更慘,每走一步都得把腿從雪坑裡拔出來,
活像一群瘸腿的鴨子。
他們也試過仿製張家堡的雪橇——
結果不是半路散架,就是根本滑不動。
阿蘭山不知道,張克當初知道他們做的"雪橇"時,笑得合不攏嘴。
"真當砍根木頭就能滑雪?"
張克當時拍著大腿嘲諷,"那得用陰乾三年的樺木,桐油泡上半年,
板底還得烤出弧度..."
當然,他是不會說這些裝備都是從係統裡買的成品。
暮色降臨時,殘兵們拖著三十多具凍成冰棍的殘兵回營。
那些身體硬得跟木頭似的,
拖動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月托望著狼狽不堪的阿蘭山,
紅著眼睛歎了口氣。
這位曾經的東狄貴公子,
如今滿臉胡茬,眼袋發青,
活像個落魄的賭徒。
自從大雪封路,他期待的反攻就成了笑話。
現在彆說打仗,
連吃飯取暖都成問題。
每天都有士兵凍死,
傷兵營裡躺滿了凍掉腳趾頭的倒黴蛋。
從後方運來的糧食,一半都耗在路上了——
原本兩天的路程,現在要爬一周,回回都得凍死兩成馬匹。
最可氣的是張家堡那些"白鬼"。
每次圍剿,就溜到射程外撒泡尿挑釁。
這種白色平原要隱藏就需要身體鑽入雪地中,沒有專門裝備普通人根本受不了。
而燕軍的棉甲沾了水,會變重,沾了水還還會凍死人。
"又折了多少?"
月托沙啞著嗓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