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完全西沉時,張克帶著燕山軍開到了晉州大營東側。
早有晉州輔兵在劃定好的區域立了界旗——圈出的高地平整開闊。
這位置選得刁鑽:上風口避開了馬糞味,離水源又隻百步遠,連挑剔的老行伍也挑不出毛病。
"爵爺,這塊地可還滿意?"陸大勇迎上前,臉上掛著武人特有的直爽笑容。
張克環視一周,點了點頭:"勞陸指揮費心了。"
說罷一揮手,身後親兵立即抬出十幾口木箱。
"一百匹河套馬,十箱胡椒,五十壇燒刀子。"張克屈指彈彈箱板,"給弟兄們解解乏。"
張克拍了拍最上麵的箱子,"都是西域和遼東來的好貨。"
陸大勇眼睛一亮,也不客套,招手喚來軍需官當場清點。
晉州輔兵們手腳麻利地將戰馬牽入馬廄;
另有數百名士卒提著掃帚、鐵鍬過來,幫燕山軍清理營地雜草,夯實地麵。
"當兵的就該這般痛快!"
陸大勇咧嘴一笑,"爵爺給臉,咱晉州軍也不能跌份!"
入夜後,兩營火把次第亮起。
燕山軍柵欄外,巡夜親兵按著刀鞘來回走動,與晉州哨位始終隔著十步——恰好看不清對方眼底的神色。
夜風裹著對麵營地模糊的口令聲——不同部隊混駐最易生亂,按軍中鐵律,夜間無故越界者,格殺勿論。
所以哪怕隻有200多人,晉州軍也單獨給他劃了片營地,麻煩點也好過出問題。
張克站在帳前,望著晉州軍營此起彼伏的火把,對身旁親兵道:"傳令下去,今夜口令改作"燕山明月",任何人不得擅離營地。"
張克覺得,和這些武將打交道就是痛快,不像和朝廷玩無間道。
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刀架在脖子上混飯吃的人,誰有閒工夫跟你玩心眼?
在燕山軍裡,他向來就是個“傻大款”形象——仗打好了,銀子管夠;
立功了,牛羊美酒直接往營裡抬。簡單粗暴,但格外好用。
當兵的大多是泥腿子出身,種地的、打鐵的、跑江湖的,哪個不是直腸子?
他們信不過滿嘴仁義道德的文官,反倒更願意跟著張克這種“土財主”賣命——至少明碼標價,不玩陰的。
直率的統帥往往顯得"透明",士兵認為其不會暗中算計自己,更願意追隨。
明末那些文官將領,洪承疇也好,袁崇煥也罷,說到底還是靠拿捏將領來控製軍隊。
可這招關鍵時刻總是掉鏈子?
李二那招就高明得多。
尉遲敬德被李元吉潑臟水,換彆人肯定要寫奏折、走流程、等朝廷裁決。
可李二偏不,直接抬一箱金銀砸過去,既堵了朝廷的嘴,又讓尉遲敬德明白:跟著我,虧待不了你。
這法子看著像暴發戶撒錢,可實際上呢?省了多少麻煩事。
就跟“吃粉”那破事一樣——彆人非要較真你吃了幾碗,難道還真剖肚子自證清白?
不如直接把他眼珠子摳出來,讓他自己滾進老子腸子裡數!
晉州中軍帳內,燭火搖曳。
廉山聽完陸大勇的彙報,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上的白須。
"燕山軍確實不簡單,"
陸大勇抱拳道,"行軍紮營滴水不漏,就連交割的戰馬,連馬鞍銅釘都配齊了。"
廉山忽然咧嘴一笑:"明日校場比試,你和習武替咱廉家打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