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時分,察哈爾部剩餘的數萬援軍如潮水般湧至。
林丹汗站在金帳前的高台上,望著綿延數裡的營帳,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從昨夜的失利中恢複信心。
晨光中,新到的部落勇士們正在卸下馬鞍,將成捆的箭矢堆放在指定位置。
"大汗,各部男丁已到齊。"
阿剌克卓特撫胸行禮,花白胡子在風中飄動,"算上昨夜潰散的部眾,現下共有十萬三千眾。"
林丹汗的指尖敲擊著金刀刀柄:"北麵壕溝如何?"
"已全部填平。"
琿台吉上前一步,臉上還帶著昨夜煙熏的痕跡,"隻是..."
他猶豫片刻,"燕山戰車實在古怪,昨夜兒郎們回報,摸到近前用鉤索十人合力竟拉不動一輛。"
阿剌克卓特忽然眯起眼睛:"何不用牲畜衝陣?驅趕牛群馬群,任他什麼戰車也經不起衝撞。"
帳內頓時一靜。
幾位千戶麵麵相覷——在草原上,牲畜就是財產,可比奴隸金貴多了,少了沒用,多了心疼。
林丹汗的指節捏得發白:"先試試箭陣壓製。"
他轉向琿台吉,"傳令各部神射手,集中到北麵壓製車陣的燕山軍射手。"
多爾濟撫摸著腰間的玉帶鉤,突然開口:"大汗,不如讓臣弟帶兩萬部眾先攻?"
他指了指沙盤,"車陣正麵狹窄,大軍展不開反而自亂陣腳。"
林丹汗盯著沙盤上那個小小的圓形車陣,忽然將代表中軍的金狼旗插在北麵:"就這麼辦。
多爾濟率兩萬攻北麵,其餘三麵繼續填溝。"
他抬頭看了眼阿剌克卓特,"備好牲畜...若箭陣壓製不住燕山軍..."
話未說完,但意思很明確。
帳外,傳令兵正在分發箭囊。每個箭囊上都係著紅布條——這是今日進攻的標記。
更遠處,奴隸們驅趕著牛羊群往北麵聚集,牲畜的叫聲混雜著皮鞭的脆響。
晨風吹動金帳的簾幕,隱約露出裡麵懸掛的染血狼牙佩。
帳外,九萬大軍已然列陣完畢,隻等那麵繡著狼圖騰的大旗揮下的那一刻。
晨霧剛剛散去,張克站在中央望樓上,嘴裡還嚼著最後一口羊肉炊餅。
遠處地平線上,察哈爾大軍已經如潮水般湧動。
他拿過李藥師遞來的千裡鏡,看見敵軍陣前推出一排簡陋的盾車——粗木釘成的擋板下麵裝著歪歪扭扭的車輪,活像一群蹣跚的怪獸。
"來了。"張克拍拍手上的餅渣,下了望樓,不影響李藥師指揮。
中央望樓上,李藥師的令旗立刻變換方位。
機動部隊開始迅速調動,鐵甲碰撞聲與急促的腳步聲交織成獨特的戰前韻律。
唯有李陌率領的八百陌刀隊依舊靜如磐石,這些精挑細選的壯漢正在默不作聲地磨刀,雪亮的刀鋒在晨光中連成一片刺目的光帶。
——哪怕兵力劣勢,打仗也永遠留預備隊,這是燕山軍的傳統。
北麵望樓上"一百五十步!"了望塔上的哨兵嘶聲喊道。
戚光耀的令旗猛然劈下:"拋射準備——放!"
"嗡——"
上千張神臂弩同時激發的聲音如同死神撥動琴弦。
箭矢在空中劃出優美的拋物線,最前排的草原盾車頓時被釘成了刺蝟。
一支鐵箭穿透木板縫隙,將推車的奴隸直接釘在了車架上。
他垂死掙紮時,帶動整輛盾車歪斜著倒下,暴露出後麵躲藏的步兵。
"床弩,集火撞車!"戚光耀的聲音冷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