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日,真定府都指揮衙署內燈火通明。
張克站在巨大的沙盤前,目光在標注著偽燕各府縣軍堡的木牌間遊移。
吳啟和孫長清分列兩側,正在演練詳細的出兵計劃。
"糧草已經全部籌備好了,"
孫長清指著賬冊彙報道,"按照兄長的要求,準備了十萬大軍六個月的量,後續補給會從真定府運輸。"
"軍械呢?"張克頭也不抬地問道。
"弓弩箭矢足夠支撐三場大戰,"
吳啟接話,"刀槍甲胄也備了十二萬大軍的量按照三倍比例,絕對不缺,就是..."
他頓了頓,"先鋒人選還需要兄長你來親自敲定。"
張克終於抬起頭。
和以往一戰定乾坤的小打小鬨不同,這次滅燕之戰的第一階段,先鋒將統領整整一萬大軍——這已經是燕山軍可調動機動兵力的近三分之一。
按照他和孫長清商定的計劃,先鋒部隊將以一千燕山突騎兵、一千燕山步兵專司攻城器械操作)為核心;
配屬八千草原騎兵,任務是掃蕩順德、保定兩府除府城外的所有軍堡、縣城,徹底孤立偽燕的兩大中央戰略要點。
先鋒不僅擁有極高的作戰自由度,更能率先劫掠偽燕的財富。
更重要的是,這支先鋒的部隊,將決定整個滅燕之戰的走勢,鐵定的頭功和仗多。
這確實看起來像添油戰術。
但所謂添油戰術的弊端,本質上不在於兵力逐次投入的形式本身,而在於指揮者僵化地執行既定方案,喪失了戰場上的動態應變能力。
真正高明的統帥都明白:戰爭是活的藝術,而非死的公式。
他賦予先鋒部隊極高的作戰自由度,其戰略深意有三層:
其一,通過機動襲擾迫使敵軍暴露真實戰力與戰略意圖;
其二,以彈性戰術創造局部優勢,積小勝為大勝;
其三,始終保持主力部隊的戰略主動權,根據戰場變化隨時調整決戰時機。
這種動態博弈思維,遠比任何兵書上的教條都更接近戰爭本質。
古今名將的實踐反複證明:當敵方被迫不斷應對突發狀況時,其作戰體係必然會出現致命裂縫。
張克要求先鋒部隊"把對麵打急眼",正是要誘發偽燕統帥在慌亂中把地盤和弱點暴露出來。
而張克預留的主力部隊,則如同蓄勢待發的獵手,隨時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這種張弛有度的用兵之道,既避免了盲目決戰的風險,又杜絕了貽誤戰機的可能。
戰爭藝術的最高境界,在於將"計劃性"與"隨機性"辯證統一。
這種思維模式,才是對"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的最佳詮釋。
真正的兵家大忌,從來不是某種具體戰術,而是喪失因敵製變的戰爭智慧。
用五千年來最偉大的那個男人的總結就是:用靜態思維應對動態戰爭。
正當張克沉思時,衙署大門被推開。
魏清、冉悼和薛白衣三人聯袂而入,身上甲胄鏗鏘作響。
"兄長!"冉悼率先抱拳,聲如洪鐘,"這次先鋒務必交給我們燕山左衛!"
張克挑眉:"哦?"
"北征察哈爾沒帶我們,"
冉悼滿臉委屈,"偽燕偷襲真定府又虎頭蛇尾——我和薛白衣繞後包抄還沒到位,那群軟蛋就潰散了!"
他拍著胸甲咚咚作響,"這次主攻怎麼也該輪到我們留守三人組了!"
薛白衣雖然沉默寡言,卻也重重點頭。
魏清則補充道:"我們三人同屬燕山左衛,配合默契,絕不會誤事。"
張克剛要開口,門外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常烈和李驍急匆匆闖進來,鎧甲上還帶著操練後的塵土。
"兄長明鑒!"李驍單膝跪地,"先鋒重任,末將願往!"
"放屁!"冉悼直接爆了粗口,"你們上次北征還沒打夠啊?"
眼看爭執要升級,張克猛地一拍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