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代山的大軍開拔西進直撲燕山軍主力,馬蹄踏過延慶府的焦土,揚起混著血腥味的塵土。
東狄大軍士氣高昂!
正紅旗的士兵們嬉笑著將劫掠來的珠寶塞進褡褳;
一枚染血的玉扳指卡在皮袋縫隙間,斷指青紫腫脹,怎麼摳也摳不出來——那富戶太肥,砍了手指也拔不下來。
“晦氣!”
那東狄兵罵了一聲,卻也不舍得扔,索性連皮袋一起掛在馬鞍上。
劫掠的快感衝淡了先鋒軍覆滅的陰影。
代山用最直接的方式重振了軍心——對底層士卒而言,什麼盟友大義都是虛的,唯有攥在手裡的金銀才是實在的。
至於這般竭澤而漁會留下什麼後患,代山作為老行伍清楚隻是不在意。
隻要能擊敗燕山軍,就算黃台吉不滿也得忍著。
自古治軍之道,重賞勝於空談。
其實如果從一個成熟的統帥角度出發,最優解應該是自掏腰包來賞賜將士,避免對後方竭澤而漁,可能影響糧道。
可是誰讓他是東狄葛朗台本台呢?
凡是自掏腰包的方案一律否決。
當年朱八八能嚴令禁止劫掠,是因為"出內帑金銀遍賜將士")
延慶府的街道上,屍骸橫陳,焦黑的房梁下偶爾傳來瀕死的呻吟。
府衙前的鳴冤鼓鼓麵破裂,槌子歪斜地插在血泥裡,像是誰最後徒勞的掙紮。
公堂上,延慶府知府劉茂才的屍體懸在梁下,官袍皺皺巴巴,腳下倒著一把被踢翻的椅子。
後堂的景象更慘——女眷的衣衫碎片散落一地,劉茂才的老父仰麵倒在祠堂門口,手中還死死攥著一本族譜,被東狄人的鐵蹄踏爛了半邊。
他的小孫女,那個總愛在府衙後院撲蝶的丫頭,如今像塊破布似的蜷在井沿,井水早已被血染得發黑。
大將軍高嶽站在府衙門前麵露不忍。
他本想著借東狄之力抗衡燕山軍,卻沒想到代山轉手就劫掠了延慶。
身邊的郭登沉默地解下劉茂才的屍體。
他想不通:連大將軍高嶽都對東狄暴行保持沉默,這個曾經在他看來平日膽小如鼠的知府,怎敢直麵代山?
敢指著代山的鼻子罵:“爾等蠻夷,安敢屠我桑梓!”
代山大笑,當著他的麵砍了劉家男丁,又讓兵卒把女眷拖進營帳“犒賞三軍”,最後把劉茂才捆在柱子上,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根被刨乾淨。
“瘋子……活著不好嗎?”
郭登低聲道,扯了塊布蓋住劉茂才青紫的臉。
一個貪財怕死的文官,哪來的膽子跟東狄貝勒叫板?
郭登不知道的是,這個看似貪生怕死的偽燕官員,背後還藏著另一重身份——劉茂才出身延慶府本地第一望族劉氏。
延慶府雖是個小府,但城中十戶就有一戶姓劉。
正是這份盤根錯節的宗族根基,才讓他這個庸才能穩坐知府之位多年。
高嶽沒說話,隻是盯著那口破鼓。
昨夜他聽見鼓聲了,悶悶的,像垂死之人的心跳。
劉茂才大概是想召集百姓反抗,可惜跪久了的人已經忘記反抗了。
“大將軍,咱們……”郭登欲言又止,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高嶽搖了搖頭,轉身走向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