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耳袞飲馬淮河
淮水之北,東狄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淮河之水泛起血色,恰似多耳袞一路南下所經的每一座城池之景。
自擊潰魏軍主力後,東狄軍隊幾乎未遭遇有效抵抗,接連攻克兗州、徐州二府。
昔日圍攻月餘而未能攻克的兗州城,如今城門大開;
徐州更是守備空虛,被多耳袞派遣輕騎徑直攻取。
唯一一場激烈的戰鬥,發生在對齊州軍和餘廷益所部的伏擊戰中。
齊州軍與萊州禁軍殘部拚死反擊,鑲白旗旗主鄂齊爾戰死沙場,正白旗都統祖澤潤身負重傷。
四旗將士折損近萬。
但最終還是徹底擊潰了魏軍殘部,由鼇拜、碩托率軍乘勝追擊,順勢攻占了青州府。
多耳袞的戰靴踏在鬆軟的河灘上,留下了深深的腳印。
風吹過,帶來南方特有的濕潤氣息,與遼東的凜冽截然不同。
他眯起眼睛望向淮河對岸,仿佛金陵已然近在眼前。
“貝勒爺,剛林大人到了。”親兵在身後低聲稟報。
多耳袞並未回頭,隻是微微頷首示意。
“主子。”
剛林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站定,雙手捧著一封蓋著黃綾的信函,說道:“陛下送了第三封信過來。”
多耳袞這才轉過身來。
“念。”他簡短地下達命令。
剛林清了清嗓子,念道:“大軍孤軍深入,勞師遠征,賢弟此時大功已畢,當歸,必不吝封賞。”
讀完後,他小心地觀察著主子的神情。
多耳袞輕哼一聲,奪過信紙,將其揉成一團,說道:“這已是第三封了,八哥這是徹底坐不住了啊。”
“剛林,”
多耳袞突然指向對岸,問道:“若此刻渡河,你覺得有幾成把握拿下金陵?”
剛林並未立即作答。
他深知這位主子,主子爺這是心有不甘啊。
他順著主子的視線望去,淮河對岸的平原一望無際,仿佛是一條通往金陵的平坦大道。
但他明白,這表象之下隱藏著諸多凶險。
“一成都沒有。”
剛林最終說道,聲音平靜得如同在談論明日的天氣,“在沒有掌控燕州和晉州的情況下,哪怕切斷泗水,圍困金陵也十分危險。”
多耳袞神色未變,說道:“繼續說。”
“大魏雖主力潰敗,但天下兵馬尚未全部出動。
我軍久戰疲憊,長期深入敵後,恐怕……
若戰事拖延,北有燕山軍一旦南下切斷我軍歸途……”剛林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然明晰。
多耳袞默默地聽著。
遠處,東狄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
這支軍隊跟隨他從遼東一路殺到淮河,創造了東狄曆史上最為輝煌的戰績。
但剛林說得沒錯,他們終究是一支孤軍,能夠拿下大魏的城池,卻無法統治這裡的百姓。
他想起了泗水河畔那場慘烈的伏擊戰,那些明知必死卻依然衝鋒的齊州死士。
這樣的敵人,江南還有多少呢?
“主子,陛下的言辭一次比一次嚴厲了,不能再等了。”
剛林小心翼翼地補充道,“主子,您已經獲取了足夠的功績、財富和威望。此時回師,正是以全勝之姿……”
剛林著急得落淚勸說道:“此戰已斬殺魏軍四十餘萬,威震天下,應當見好就收……現在並非好的時候,大軍的家眷皆在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