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黃昏時分一名哨騎跌跌撞撞地衝上城樓,衣甲上還掛著未乾的血跡,"額真,渝水淺灘處發現大批燕山軍夜不收,弟兄們折了七個,實在過不去。"
揚古利的指節捏得發白,鐵青的臉色在火把映照下更顯陰沉。
他轉身望向城下,幾名士兵正抬著幾具渝河邊發現的無頭屍體緩緩入城。
那些屍體身上的正黃旗布麵甲他再熟悉不過——那都是他部下的兒郎,這代表大軍敗了,都被追到渝河呢。
那塔瞻呢?
"阿瑪。"
愛星阿輕喚一聲,少年清亮的嗓音在寒風中微微發顫,"您看黑石寨的烽火未燃,叔父還守著第三道關寨,大軍可能隻是受挫..."
揚古利抬手打斷幼子的話。
他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
但戰場上刀劍無眼,再精妙的算計也抵不過一支流矢。
他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刺痛肺腑:"再派哨騎,沿著渝水往上下遊搜尋,一定要找到活口。"
夜深了,山海關的城頭,寒風凜冽,吹得旗幡獵獵作響。
揚古利身披厚重的鐵甲,眉頭緊鎖,焦急地眺望著遠方。
他的大兒子塔瞻自率軍出擊後,便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一天多的時間過去了,他從下午開始派人搜尋了半天,隻得到零星的壞消息,揚古利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小兒子愛星阿看到父親如此焦慮,便上前寬慰道:“阿瑪,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哪怕戰敗,他應該也能逃出來了。
您彆太擔心,今天黑石寨的烽火沒點,目前為止,叔父冷格裡還守住了第三道關寨。
兄長如果被擊敗,應該在北麵和燕山軍兜圈子,試圖找機會渡河。
隻要黑石寨還在,燕山軍就不可能調大軍去圍殺塔瞻,情況不一定如偵查的那麼糟糕。”
揚古利聽了愛星阿的話,心中稍微寬慰了一些。
但他知道,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他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早已派出了好幾支小隊哨騎去偵查,但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也沒有摸清楚具體情況,隻有零零散散的交戰消息和屍體。
揚古利隻能站在城頭上,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禱塔瞻能夠平安歸來。
醜時三刻,城頭哨兵突然高喊:"火...火光!那邊有火光!"
眾人精神一振,紛紛抬頭望去。
揚古利渾身一震。
隻見對岸黑暗中,幾點微弱的火光正在緩緩移動。
那光芒時隱時現,仿佛隨時會被寒風掐滅,卻又頑強地閃爍著。
他急忙喝令:"舉火引路!"
城樓上數十支火把同時亮起,卻照不透濃稠的黑暗。
對岸的火光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呼喚,揚古利的心猛然收緊。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仿佛這樣就能將希望傳遞到對岸。
那點點火光雖微弱,卻在漆黑的夜裡猶如星火,燃起他心底的最後一絲期待。
火光漸漸靠近,約莫三百騎兵的輪廓在黑暗中顯現。
皆著正黃旗布麵甲,甲胄上沾滿血汙。
他們垂首而行,隊形卻異常整齊。
最前方一匹戰馬上,隱約可見一個穿著塔瞻衣甲的騎士伏在馬背上,身旁兩騎護衛左右。
揚古利的呼吸頓時一滯,雙眼死死盯著那逐漸清晰的身影。
他幾乎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騎兵越來越近,卻因黑暗和微弱的火光,隻能看清衣甲,看不清任何一人的麵容。
"是大哥!"愛星阿激動地轉身就要下令開城門。
"站住!"揚古利厲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