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前大雪紛飛,如鵝毛般漫天灑落,關內外就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銀白。
寒風卷著雪粒,打在人臉上生疼,連遠處的城牆都變得模糊,隻剩一道灰蒙蒙的輪廓。
燕山軍與東狄軍就這麼在這片冰雪天地裡,陷入了僵持的靜坐戰。
燕山軍占了燕山一線的有利地形;
把山海關的北翼城、西羅城、南翼城牢牢攥在手裡,連寧海城和臨時港口也守得嚴嚴實實,更掐住了石河上遊的水源。
水流速快冬天是不結冰的)
燕山軍的士兵們穿著厚實的棉甲,戴著羊毛護耳,在城牆上來回巡邏,靴底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蜂窩煤爐子,火苗在寒風中搖曳,映得士兵們的臉通紅,也驅散了些許寒意。
而東狄的正藍旗與正黃旗殘部,則守著關城、東羅城和威遠堡,從西向東拉了一條縱深的防線。
他們的帳篷搭在背風處,外麵裹著厚厚的毛氈,偶爾能看到東狄兵抱著馬刀,縮著脖子在帳篷外走動,臉上凍得發紫。
論戰線優勢,燕山軍占了南北兩頭,可以包抄鉗形攻勢;
論防守縱深,東狄人靠著三重的老城牆,倒也不落多少下風。
早先正藍旗郡王莽古爾泰帶著上萬生力軍趕來時,壓根沒把燕山軍放在眼裡。
他看著燕山軍的防線,對著求援的正黃旗固山額真揚古利吹噓:
“東狄人永遠隻會進攻,這點小場麵,我帶兄弟們衝一次,就能把南翼城打下來,打通港口和他們的南部防線!”
揚古利勸他再等等,冬天攻城不利,可莽古爾泰壓根聽不進去,當天就點了四千精兵,朝著南翼城殺去。
結果大冬天裡,東狄兵踩著積雪衝鋒,剛到城牆下,城牆上突然傳來“嘩啦”的聲響——燕山軍的士兵們抱著牛皮管子,朝著他們噴水。
冰冷的河水從管子裡噴出來,像潑水一樣灑在東狄兵身上,沒一會兒,他們的布麵甲加棉甲的雙層甲就全濕透了。
等他們退回去,一晚上下來,凍死凍傷的就有近千人,戰馬也凍斃了數百匹。
箭矢可以用盾牌重甲擋,水擋不住啊。
那些被水澆透的士兵,甲胄裡的棉絮結了冰,很快會像鐵塊一樣貼在身上,在山海關零下近十度的寒風裡,沒撐到天亮就沒了氣,普通柴火的溫度都不夠。
莽古爾泰看著營地裡的傷亡,臉色慘白,再也不敢在揚古利麵前提“進攻”二字。
他是真被打傻了,怎麼也想不通,城牆上那幾個人抱著的牛皮管子,竟能成冬天裡的大殺器。
這水槍,其實是張克早前和戚光耀在前線閒得無聊搞出來的。
當時兩人看著城牆上的防禦工事,覺得防火攻的手段太少,就琢磨著用水龍車改造。
他們親自設計,找來了工匠,按水龍車結構簡化上城牆,靠人力杠杆壓動供水;
牛皮管是特意挑的加工好的熟牛皮,經過浸泡在桐油或生漆裡的工序,反複塗刷了五六遍;
這些天然塗料能堵上皮革的毛孔,讓管子不漏水,還能增加韌性。
一開始,這水槍是打算用來防敵人火攻的,結果實驗時不小心大冬天噴在人身上,效果拔群,第二天人就病倒了。
張克讓人在城牆下埋了幾十口大水缸,每口缸能裝五擔水,缸外裹著厚厚的稻草秸稈,還蓋了木板,防止積雪落進去。
每天都有士兵定時檢查,用木棍伸進缸裡攪動,防止水結冰;
要是氣溫太低,還會在缸邊擺個蜂窩煤罐,稍微加熱一下。
這古法水槍的水壓其實不高,靠人力杠杆壓動,也就夠把水灑到城下百來步的地方,沒什麼衝擊力,對人也毫無殺傷力。
可在這冬天裡,冷水澆在身上,卻比刀子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