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的東狄營地,日子早熬到了絕境。
大雪雖然停了,可北風刮得更狠,營地裡的積雪有的壓塌了馬廄了,卻沒半個兵有心思清理;
正藍旗和正黃旗的殘部,每天睜開眼就隻剩兩件事:蜷縮成一團跟凍死人的寒氣較勁,跟空得發響的肚子周旋。
每天清晨,帳篷角落總少不了幾具蜷成一團的凍屍。
那是夜裡沒扛過嚴寒的弟兄,臉凍得青紫,手指僵硬的纏在一起,連最後一點溫度都被寒風吸得乾乾淨淨。
夥食早從高粱粟米粥,變成了摻著雪渣的硬麵餅;
咬一口能硌得牙床發麻,得用小刀和錘子砸成一小塊塊的混著雪慢慢咽;
他們寧願吃粥,因為至少還有點熱氣,而這種麵餅基本都是倉庫儲備糧和後方做好,這個天氣壞不了,但是吃起來很麻煩。
取暖的火堆也越來越少,時間越來越短,有的士卒實在熬不住,竟趁著夜色把凍僵的戰友屍體拖到火邊;
屍體上的冰碴遇熱化水,濺在炭火上“滋滋”響,那股怪味飄在營地裡,沒人敢說,假裝聞不到那股惡心的味道。
寒冬中比糧食短缺更可怕的是燃料和保暖物,從糧草上來說東狄還撐得住,但是原本加熱食物和取暖的柴火已經隻能緊著取暖來了。
可就算到了這份上,郡王莽古爾泰和固山額真揚古利還在帥帳裡吵得臉紅脖子粗。
莽古爾泰攥著又一封盛京來的回信,臉色比帳外的積雪還青;
黃台吉就寫了輕飄飄一句話:“將在外,當自決,五哥可當機立斷不必猶豫請示”,字裡行間全是模棱兩可的推脫,撤不撤自己拿主意。
“授權不擔責!”
莽古爾泰把信紙“啪”地拍在桌案上,“他就是想讓我背黑鍋!
撤了,丟了大半個遼西走廊,他能拿‘喪地失土’的罪名削我爵位;
不撤,耗死在這裡,他又能說我‘貽誤戰機’這左右都是死坑,當我看不出來?”
唉!殘酷的衛立煌危機,動是死,不動也是死,你以為是提拔你當領導的,結果一來25年的hd法人崗......
他盯著信紙看了半晌,喉結動了又動,終究沒敢下撤退的決心。
最後隻能咬著牙下令:“就地固守!傳我命令,讓寧遠城送兩倍糧草來!不要給我再推脫雪地難行,損耗嚴重了。
全軍夥食、柴草減半,夜裡巡哨加一倍,誰要是敢擅離營區,直接按逃兵論處!斬!”
揚古利在一旁聽得火冒三丈,一腳踹翻了腳邊的炭火盆,火星子“劈裡啪啦”撒了一地:
“還守?再守下去,外麵的弟兄們都得成凍肉疙瘩!
你沒看見對麵燕山軍夜裡的營火?
那叫一個燈火通明,人家根本不缺燃料不缺糧!
咱們呢?再耗到開春,不用燕山軍打,咱們自己就先垮了!”
揚古利實在想不通——燕山軍吞了燕州才半年,那地方之前還是一片戰火摧殘近半的斷壁殘垣,怎麼就敢跟東狄舉國積累的家底叫板消耗戰的啊?
說到底,還是東狄的後勤過於原始低效!
小國寡民設計的後勤體係根本不是為長期鏖戰設計的;
夠大軍衝進去就地掠奪就完事,一旦陷入僵持,後勤的原始和落後短視就暴露出來。
可燕山軍不一樣。
剛拿下燕州,孫長清早把燕州的官道、運河修得平平整整,南到濟南府,西北到天賜城,東北到山海關,條條線路都是燕山軍的大動脈。
每日燕山騎兵巡邏,遇到破壞道路乃至山賊統統絞死掛在官道樹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