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禎手指捏著青瓷茶杯,眉頭始終沒鬆開:“舅舅,這‘納贖’的事,交給誰去辦才妥當?”
司馬藩端著茶盞,心裡早有了盤算——父親總說他是庸才,今日正好借這事,把諸葛明那老狐狸的得意弟子給收拾了。
他故意麵露難色,語氣帶著幾分遲疑:“讓誰辦倒在其次,關鍵是刑部橫亙著塊又臭又硬的攔路石。
就算有陛下和內閣的旨意,‘納贖’要過司法流程,也繞不開刑部。”
曹禎猛地拍了下額頭,像是突然被點醒,眼裡閃過一絲忌憚:“你說的是剛峰?”
一提起刑部侍郎剛峰,曹禎的語氣都軟了幾分。
這剛峰是金陵城裡出了名的“臭石頭”,當年敢抬著棺材上奏折,罵先帝“名為中興,實為偏安”,直言大魏“南北離心,大廈將傾”,把父皇氣得掀了龍案。
連太後攝政時,都不敢讓他進內閣——按資曆他早該入閣,可他連太後都敢頂撞,說“牝雞司晨,國將不國”;
連他的恩師諸葛明,對敗軍勳貴的懷柔政策,他也照樣反駁,是大魏朝堂獨一份的孤臣。
同年同鄉都對他敬而遠之,他自己過得更是簡樸到極致;
一個正三品的侍郎,在金陵外城鼓樓平民區賃了處一進小院,沒有轎子,沒有馬,每天天不亮就步行三裡上衙,民間都叫他“無轎侍郎”。
在刑部裡,他剛正不阿,執法如山,連刑部尚書錢林甫都得讓他三分;
一個沒把柄沒弱點,誰想壓他,他就敢跟對方上稱;
反正他“一身清白,一兩黑料都沒有”
對方卻可能“屁股底下一堆爛事,萬斤黑料壓不住”;
在官場裡沒人敢跟他交往,卻人人敬畏,民間更是把他捧為“剛青天”。
“朕咋把他忘了!”
曹禎重重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無奈,“有他在,‘納贖’這事兒絕無可能成。
而且動他太難了——父皇當年被他氣得砸了禦鎮紙,連殺了十幾個伺候的太監都沒解氣,最後也隻能把他大不敬關起來,殺不了。
他的官聲民聲太高,朕就算是皇帝,也得敬他三分。”
為啥堡宗能殺於謙,嘉靖不殺海瑞,沒那麼複雜,堡宗叫門臉麵這種東西早就丟儘了不差這點,道士還要臉呢)
“陛下誤會了。”
司馬藩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語氣放得更低,“臣不是要陛下貶斥剛峰,反而是要‘重用’他;
把他擢升為燕州巡撫兼燕州布政使,調去邊地。
以他那認死理的脾氣,到了燕州,撞見張克那等不聽朝廷調遣的主,一定會……”
話沒說完,曹禎眼睛突然亮了,猛地拍了下案幾,茶水都濺出了幾滴:
“讓英雄去殺青天!讓好漢去殺好漢!”
“陛下聖明!”
司馬藩順勢接話,聲音壓得更沉,“如今張克在民間威望甚高,都傳他是‘二郎顯聖真君下凡,專誅東狄’,把他當救星。
可他明明是不聽調遣、公然違抗陛下聖旨的亂臣賊子,百姓卻被他蒙蔽,真把他奉成了英雄。
若咱們順勢把剛峰外放燕州,以張克的性子,必定容不下這尊‘青天——到時候,天下人自然能看清誰忠誰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