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九年二月初,渤海灣的海風裹著殘冬的寒意。
張克領著親衛玄甲衛,在山海關老龍口登上戰船,準備返回天津衛。
如今整條渤海航道被燕山軍牢牢掌控,暢通無阻,沒必要走陸路——官道上的殘雪凍成了硬邦邦的冰殼,馬蹄踩上去又滑又顛,反倒耽誤行程。
跟他一同回京的,還有李玄霸和李陌;
至於李驍的部隊還需要等兩天準備,他們會先在天津衛集結,等高麗派來的船隻到了,再渡海趕赴高麗,從仁川登陸到漢城,開辟對抗東狄的第二戰場。
張克立在船首,玄色披風被海風掀得獵獵作響,衣擺掃過甲板上的積雪,留下一道淺痕。
他望著遠處燕京城的方向;
離開這麼久,不知道燕京城的重建進度怎麼樣了。
去年一整年都泡在戰場上,從北麵草原打到燕州平定,沒一天能鬆口氣;
如今總算拿回遼西走廊,把東狄徹底踢回遼東,攥住了戰場主動權,也該趁著這段時間“安心發育”布局了。
先讓高麗人去跟東狄拚消耗、換人命,再慢慢掐斷東狄的後勤,把他們餓垮。
打了這麼多年仗,張克越來越明白:戰爭的本質從不是簡單的戰場廝殺,而是布局和準備——隻要準備階段做足了,開打前勝負其實早定了七七八八。
戰場上最該做的是少犯錯,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儘可能消滅敵人;
絕對不能腦子一熱搞“魚死網破”的兌子打法;
要是遇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麵非必要,不如先穩住後勤、築牢防禦,等著敵人露出破綻。
與其硬著頭皮攻堅,不如換個方向換種思路,拚後勤,熬到對方內部崩潰,才是最省力的法子。
他心裡一動:回去後或許能抽空寫本《張子兵法》,把燕山軍這些年的戰例、打法都記下來。
自己好歹也是名義上燕山軍軍校的校長,總得把這套戰略思想傳下去——至於具體戰場指揮,自己跟李藥師、韓仙差著好幾個段位;
作為老帥還是乖乖回後方坐鎮,等真要滅東狄的時候,再親臨前線給三軍將士加加士氣buff就好。
遼西的寧遠城,半點兒都不擔心東狄反撲。
五千精兵守著寧遠城和覺華島,就算東狄派十萬人來,也啃不動這兩塊硬骨頭;
要是對方敢來寧遠城下決戰,燕山軍反倒求之不得。
隻是一年多被連揍四陣的東狄,還有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其實也無所謂,早決戰晚決戰,東狄都是死路一條;
他們遲早會在饑餓和絕望裡,嘗夠戰爭的殘酷——靠戰爭搶的經濟紅利遲早要因為戰爭吐出來。
戰船一路順風順水,很快抵達天津衛。
一行人下船換馬,往燕京城趕。
沿途官道暢通,沒遇到半點兒阻礙,快到朝陽門時,張克勒住馬韁,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城門口兩側,密密麻麻列著燕山軍士兵,人人手持長槍,甲胄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哪怕寒風刮得緊,也站得紋絲不動,像兩排挺拔的青鬆。
更讓他意外的是城門口的百姓——人擠人圍在路邊,鑼鼓聲震天動地,有人吹著凱旋的號角,繡著“燕山軍”的旗幟在風裡獵獵作響。
紅毯從朝陽城門口一直鋪到路儘頭,幾個紮著羊角辮的孩童捧著鮮花,跟在大人身後;
看到張克的隊伍,百姓們齊聲高喊:“遼西大捷!恭賀定北侯回京!”
張克騎著馬,沿著紅毯緩緩前行,百姓們紛紛跪地磕頭,沿途的士兵也跟著齊聲呐喊:“萬勝!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