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夜之事難以善終啊…………
逍遙子眼裡明顯更為凝重,語氣也謹慎數倍。
“農家門人向來低調,多為佃農出身,絕無僭越之舉,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是七公子,恐怕也不會濫殺無辜吧。”
無辜?
聽著深意字眼,白鳳冷冷一笑。
在七公子的麵前,一絲一毫的不軌,都將是莫大的罪孽,農家有門人十萬之眾,又曾相助墨家重犯,豈會無辜!
懶得再耽誤時間,白鳳輕點腳下樹枝,化作流光直往山穀深處,繼續打探農家弟子的動向和布局!
身影瞬間消失,隻留下一片純白鴻毛在天空散落。
望著那隨風而動的孤單羽毛,逍遙子一臉凝重,就好像看到今夜的農家孤立無援,將來的天下各宗亦是如此。
唇亡齒寒,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緊握手中名劍,逍遙子也踏步遠去。
無數高手,向著山穀之中進發,農家縱然有諸多堂主,還有蟄伏其中的眾多門內精英弟子,卻是已經處境危機!
千百年來的浩劫,近在眼前!
百人馬隊之中。
衛莊騎著黑鬃駿馬,一臉的冷酷。
四周馬蹄聲不斷,很多年沒有這種眾人同行的經曆。
眼看就要進入山穀,開始一場有趣的獵殺遊戲,他下意識瞥向一側,看到張良眼底隱晦的憂慮,不禁嘴角上翹。
“子房,難道你認為我們會輸?”
張良聞聲驚醒,抬眸做禮。
猶豫幾息,才壓低聲音回話道:“衛莊兄說笑了。”
“此行,不僅有黃金火騎兵出動,有錦衣衛、流沙出手,江湖和朝堂一流戰力儘在,還有公輸家的機關術相助……”
“這種力量,任何江湖宗門都難以抵擋。”
張良何等精明,敵我懸殊一眼就看到結果。
但他出言的間隙,眼底還是閃過一絲憂慮,那種神色極為細微,旁人根本無法察覺,但卻是瞞不過舊交衛莊。
衛莊一看就猜到幾分,出言點醒。
“你覺得此行師出無名?”
“彆忘了,農家曾經幫助墨家,那就有劫走墨家巨子的嫌疑,百餘錦衣衛和黃金火騎兵的性命,便是無法辯駁的罪責!”
張良聞聲一驚,這種“莫須有”罪名就能誅殺數百人,實在不符合他以往的君子之道!
就在此時,馬車裡傳出輕笑聲。
“衛莊說得不錯,大秦的土地上,不允許任何有叛逆之心的存在。”
“即便是嫌疑,也不允許。”
聞聲,百餘人心頭一顫!
嫌疑就足以致死……
這話語裡充滿霸氣和果斷的殺伐之念,不愧是大秦七公子。
衛莊和眾人神色肅穆,策馬加速前行,全程靜默無聲,即便不出一言,所有人的心裡已經有了覺悟,稍後麵對農家,若有違逆便是格殺勿論!
在這位公子麵前,從來不存在什麼猶豫和世俗之見。
霸道橫推,便是唯一的方式。
如此強勢的作風,也再一次震動著張良的心神。
表麵神色平靜,他的心裡卻是被這種話語深深撼動,七公子的強勢作風,頗有當年始皇帝橫掃六國的風範.
這,便是所謂的霸道。
張良投身儒家多年,心中所認同的帝王之道,乃是仁德之治,即為以仁愛德行兼治天下,造就大同世界,也是所謂的王道。
王道與霸道,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張良聽著贏戰的話語,心中被一再震懾,明明難以認同,卻對這種做法感到無法反駁,即便以他的眼界旁觀來看。
若想大秦長治久安,必須整頓江湖。
江湖向來都是紛擾不斷,各大宗門和學派層出不窮,雖不比朝堂險惡,但也極為複雜,宛如一團亂麻,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若想整治,談何容易?
千百年來,就算七國霸主交替,也從無一人能夠做到治理江湖的壯舉,大多都選擇將重心放於家國社稷,久而久之就對江湖放棄自由。
如今,大秦各地暗中勢力開始蠢蠢欲動,反秦義士們都已經按捺不住,這千百年被閒置放任的江湖力量,就如隱疾般隨時都要爆發,將強弩之末的大秦推向火海。
種種跡象,都逃不過張良的洞察。
他生平看似放縱,最喜遊學天下,實則也是為了探察民情,以遊曆充實學識,同時以自己的雙眼去看清這個天下。
張良很是清楚,表麵安定繁榮的大秦,就要盛極而衰,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天下苦秦久矣,百姓早已身在水深火熱之中。
一旦始皇帝駕崩,大秦江山必將瓦解!
江湖,就是催動這一切的源頭!
這數以千計的各處宗門,從來都各有私心,將來群雄並起,注定天下一團亂局,麵對千百年隱忍的江湖勢力,張良深知大秦已經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