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狹小房間裡來回踱步，手中緊握著那張神秘紙條，閃爍的熒光燈投下長長的影子。“清風茶樓……清風茶樓……”我喃喃自語，這個名字在我的舌尖上很陌生。那隱晦的警告，那個神秘的身影——我的內心因不安而翻騰。還沒等我進一步細想，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了我一跳。是郵遞員，一個麵色紅潤、喜氣洋洋的人，拿著一個看起來很正式的小信封。“好消息，陳同誌！”他邊說邊把信遞給我。“你的檢察院最終考試通知！”
檢察院。有那麼一會兒，那些陰影和低語都退去了。就是它了，數周焦急等待的最終結果。我撕開信封，瀏覽詳情。考試就安排在明天。明天。紙條帶來的緊迫感又回來了。
我需要找個人聊聊。我抓起外套，匆匆出門，直奔張公然的住處。我發現他伏在一堆法律教科書上，眉頭緊鎖，全神貫注。“公然！”我衝進屋喊道。他嚇了一跳，紙張散落得到處都是。“陳真！你把我嚇得魂飛魄散！怎麼了？”
我解釋了那張神秘紙條、那個警告以及我越來越強烈的不安。公然一開始滿不在乎，但當我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變得嚴肅起來。“清風茶樓……我聽說過它，”他緩緩地說，“它可不是以……招待普通顧客而聞名的。”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輕敲下巴。“聽著，明天就要考試了。先專注於考試。之後我們再調查這件事。”
雖然我仍然擔憂，但我知道他是對的。考試太重要了，不能冒險。我們整個晚上的剩餘時間都在互相考問法律程序和案例研究，那個神秘身影和不祥的紙條暫時被拋到了腦後。
第二天早晨，天氣清冷。考場裡彌漫著緊張的氣氛。一排排課桌在一個高台前延伸開來，考官們坐在台上，麵容冷峻、毫無表情。在他們當中，我認出了孫不二，他的目光掃過房間，在我身上停留的時間比在其他人身上長了一點。我坐到指定的座位上，心跳得厲害，仿佛要衝破肋骨。在我旁邊，公然給了我一個讓我安心的點頭示意。
考試開始了。題目很有挑戰性，不僅要測試我們的知識，還要測試我們的分析能力和判斷力。憑借我過去的生活經驗，我有條不紊地解答每一道題，我的筆在紙上飛快地劃動著。當我做完最後一道題抬起頭時，我注意到孫不二在看著我，他的眼睛裡有一種奇怪的、幾乎是會意的光芒，收走我的試卷後看了起來，片刻，他向另一位考官傾身過去，低語著什麼，我聽不太清楚。然後，他又轉向我，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說話，但又猶豫了，笑容漸漸消失。“陳同誌，”他開始說道，聲音低沉而慎重，“關於你的答辯……我們發現了一些……矛盾之處。”我頓時感到血液都涼了。矛盾之處？什麼矛盾之處？我的腦子飛快地轉著，試圖找出我精心編造的敘述中可能存在的漏洞。
“你對某些法律判例的了解，”他繼續說道，眼睛緊緊地盯著我，“非常……詳儘。對於你這樣經驗有限的人來說，幾乎……太過詳儘了。”他停頓了一下，讓這些話懸在空中。在我旁邊，我能感覺到龔然變得緊張起來。我咽了一下口水，喉嚨突然很乾。“孫科長，”我開始說道，強裝出自信的口吻，“我向您保證，我所有的知識都是通過勤奮學習和對法律的真正熱愛而獲得的。”
孫不二的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的確。你說熱愛？那麼，也許你可以解釋一下，你為什麼對1983年的‘劉峰’案的細節如此熟悉呢？”他向後靠了靠，目光堅定。劉峰案，一個被悄悄掩蓋的複雜貪汙案。案件細節從未公開披露過。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呢？除非……前世的一段記憶閃過——一個深夜新聞報道，朋友間的竊竊私語。一些我本不該知道卻不知為何知道的細節。
我猶豫了，腦子飛快地轉著。我得小心。說得太詳細，我會引起更多的懷疑；說得太少，又會顯得在回避問題。“孫科長”我謹慎地說道，字斟句酌，“我對劉峰案的大致情況有所了解，但正如您所說，案件的細節並未公開。我的了解僅限於……”我停頓了一下，尋找一個合理的信息來源。“學術期刊上的報道。”這是個很牽強的解釋，但在這種壓力下我也隻能想出這個了。
孫不二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並不相信。他張開嘴想要說話，然後又猶豫了，好像在考慮下一步的行動。房間裡一片寂靜，緊張的氣氛濃得像能被刀切開一樣。其他考官都專注地看著，表情難以捉摸。我感覺一滴汗珠從太陽穴滑落。
然後他轉移了焦點，開始提出一係列假設情景，一個比一個複雜。一個腐敗官員接受賄賂。一個複雜的有組織犯罪網絡。一起看似簡單卻隱藏著政治動機的搶劫案。針對每個情景，他都追問細節，探尋我邏輯中的漏洞，測試我知識的極限。而對於每個問題，我都憑借前世積累的豐富經驗作答，以一種與我年輕外表不符的自信應對複雜的法律情形。
我談到了這個時代還尚未實施的調查技術、多年後才會確立的法律判例，以及在評委會看來幾乎是……超前的反腐敗策略。我從一些考官的眼中看到了驚訝甚至欽佩的神情，但孫不二依然麵無表情，目光緊緊地盯著我，好像在試圖破解我這個謎團。
終於，感覺過了很久之後，他身體前傾，聲音低沉，近乎神秘。“最後一個問題，陳同誌，”他說，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如果你麵臨一種法律……與你自己的正義感相衝突的情況……你會怎麼做？”他凝視著我，等待我的回答。我剛要開口說話，但是……一聲尖銳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寂靜。考試結束了。孫不二突然站了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聲響。“謝謝你，陳同誌，”他說，聲音毫無感情。“就這樣吧。”他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一扇側門後麵。我坐在那裡，驚呆了，腦子一片混亂。他最後一個問題是什麼意思？我現在的未來會怎樣呢？我看向出口，一陣焦慮在胃裡糾結起來。我得找到公然。他會知道該怎麼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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