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澤也就在書房裡坐下了。拿出自己收藏的東西琢磨起來，可是心裡卻是一直平靜不下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窗欞上的晨霧還沒散，王寧就醒了。身側的床鋪是空的，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昨夜的對峙。走廊儘頭傳來輕微的響動，是杜澤在書房的方向——他昨晚終究沒回臥室，抱著一床薄被去了書房，關門時的輕響，像根針，輕輕紮在她心上。
王寧起身時，窗簾縫隙裡漏進的光剛好落在梳妝台上，那裡擺著她和杜澤的結婚照。照片上的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眼裡的笑能溢出來，她穿著婚紗，挽著他的胳膊，以為握住的就是一輩子的安穩。指尖拂過照片上他的臉，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他在醫院樓下等她下班，手裡捧著的向日葵總是開得最盛，說“像你，永遠朝著光”。
樓下的腳步聲停在了臥室門口，頓了頓，又輕手輕腳地挪開。王寧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看見杜澤正蹲在院子裡的薔薇花叢旁，手裡拿著把小剪刀，笨拙地修剪著枯枝。他穿著件灰色的家居服，頭發亂糟糟的，背影在晨霧裡顯得有些單薄——這還是那個在談判桌上雷厲風行的男人嗎？倒像個犯了錯、等著挨訓的學生。
王寧洗漱完之後，換了件淺藍的襯衫，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廚房傳來碗碟碰撞的輕響。杜澤端著個白瓷碗出來，碗裡是冒著熱氣的小米粥，見她下來，手一抖，粥差點灑出來。“醒了？”他聲音乾澀，眼神躲閃著，“我看你昨晚沒吃多少，讓張阿姨熬了點粥，加了點桂圓。”
王寧沒接話，徑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擺著幾樣小菜：醃黃瓜、鹹鴨蛋，炒土豆絲，還有她愛吃的腐乳，顯然是他臨時從冰箱裡翻出來的。杜澤把粥推到她麵前，又拿起個空碗，給自己盛了小半碗，卻沒動筷子，隻是看著她。
“我今天有台手術，九點上班。”王寧拿起勺子，輕輕攪著粥，“孩子們醒了嗎？”
“張阿姨在帶他們洗漱。”杜澤的指尖在桌沿上蹭了蹭，“思遠說要吃你做的雞蛋餅，我讓張阿姨學著做了，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王寧沒說話，喝了口粥。桂圓的甜混著小米的香，是她熟悉的味道，可舌尖卻嘗不出暖意。她放下勺子，抬頭看向杜澤，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是沒睡好，襯衫領口還歪著，露出頸間的紅痕——那是江琴昨晚氣急，拉著他的領口拽出門的印記。
“你在書房待了一夜？”她問。
“嗯。”杜澤點頭，手指蜷了蜷，“怕吵著你。”
“阿澤，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結婚好幾年了，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撒潑打滾的人嗎？”
杜澤猛地抬頭，眼裡閃過慌亂：“我不是那個意思，小寧，我隻是……”
“隻是不知道怎麼麵對我，對嗎？”王寧打斷他，聲音很輕，卻帶著沉甸甸的重量，“肖月的事，阿紅的事，我沒說什麼，因為你也算是有分寸，一個在溙國，一個在鵝國。畢竟他們沒有在這裡出現過，可是趙蘭就不一樣了，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不會跟她在一起的。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守住這個承諾的，這應該也不會怪你，我知道趙蘭愛你愛的很深，終有一天你們會……。”
杜澤的臉瞬間白了，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沒戳破，不是傻，是不想讓這個家散了。”王寧的聲音開始發顫，“我想，你不容易，成天在外忙活著，沒個女人在身邊也不好，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日子總能過下去。”
她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眼角：“可趙蘭……杜澤，你為什麼連說都不跟我說一聲？思辰都出生了，我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把我當什麼了？這個家的擺設嗎？”
“不是的！”杜澤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響，“我怕你生氣，怕你離開我，更怕思遠思瑤知道了，心裡有疙瘩。小寧，我承認我混蛋，我處理不好這些事，可我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把你當外人。這個家的女主人，永遠是你。”
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遞到王寧麵前：“這是趙蘭讓我給你的。她說她知道自己不該存在，要是你不點頭，她這輩子都帶著思辰在溙國住著，絕不踏回國內一步。”
王寧拆開信封，裡麵是張照片和一張字條。照片上的趙蘭抱著個嬰兒，眉眼清秀，眼神裡帶著怯意，倒不像她想象中那般張揚。字條上的字跡娟秀：“小寧姐，對不起，求你彆怪杜澤，一切都是我的錯。思辰是無辜的，我會教他認你這個大娘，認思遠思瑤做哥哥姐姐。”
王寧把照片放在桌上，指尖劃過嬰兒皺巴巴的小臉，那眉眼，像極了杜澤。她忽然想起思遠剛出生時，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指，整夜整夜不鬆開，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軟。
“我不是怪她。”王寧把字條折好，放回信封，“我是怪你把我排除在外。阿澤，夫妻之間，最忌諱的不是犯錯，是隱瞞。你把事捂在心裡，以為是保護我，其實是在我們中間砌牆。”
杜澤蹲在她麵前，像個迷路的孩子，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我錯了，小寧，我真的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彆不理我。以後不管什麼事，我都跟你商量，絕不瞞著你。趙蘭那邊，你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我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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