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神功吸人真氣,原本需要功力比彆人渾厚,段譽此前隻吸了幾個無量劍派弟子,真氣虛浮的很,比起段延慶多有不如,有倒灌之危
但段延慶正在和黃眉僧拚真元,真氣瘋狂輸出,段譽這一抓之下,並非是主動吸功,更像是在灌頂傳功。
段延慶在惡人穀數年,見過多種吸功類絕學,知曉這種武功的特點。
若是往日,自可穩固真元,但此時黃眉僧虎視眈眈,如何敢收回真氣?
無奈,隻能一次次聚集真氣,想要把段譽震開,結果就相當於一次次灌頂傳功,越灌越是迅捷。
事實上,以段譽此時內功修為,段延慶完全可以把他震開。
但他和黃眉僧拚鬥真氣,每次聚集的力量,十之七八被黃眉僧承受,餘下二三成,段譽卻是安然無恙。
此等狀態下,外人也不知發生了何事,擔心傷到段譽,不敢貿然出手。
過了約莫盞茶時間,黃眉僧猛地催動指力,強行結束真氣對拚。
他也遭受吸功,但想到段正明答應的減免鹽稅,便拚著真氣損耗和段延慶繼續對拚,要把段延慶給留下。
對拚到此時,黃眉僧體內真元隻餘下二三成,段延慶隻餘下三四成。
雖然隻有三四成,但以段延慶的武功修為,抓段譽為人質絕無問題。
可他下意識一抬頭,竟看到因為擔憂段譽安危,而淚眼婆娑的刀白鳳。
那白衣飄飄的風姿,那比丁香花更加淡雅的愁緒,還有那飄飛的秀發,以及那清麗優雅的俊秀麵容……
天龍寺外,菩提樹下,花子邋遢,觀音長發,這可不就是白衣觀音?
莫非白衣觀音便是鎮南王妃?
“你有一個兒子。”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你根本不用繼續奮進,也不用與大理皇室那幾個人爭鋒,因為你其實早就贏了。”
段延慶腦海中,回想起了李瑾瑜的兩句話,此時再看段譽,內心大驚。
怪不得覺得段譽看著眼熟,原來和自己年輕時頗為相似,段譽倒地掙紮的樣子,豈不也是自己的掙紮?
段正明無子,皇位傳給段正淳,段正淳僅此一子,必然傳給段譽。
這豈不是說,我什麼都不做,大理國皇位便會傳給我的兒子?
我方才要壞我兒子名聲?若是兒子沒了名聲,如何能當大理國皇帝?
段延慶一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室家之樂,猛然發現李瑾瑜說的竟然都是真話,自己真的有一個兒子。
喜悅滿懷,實是難以形容,隻覺世上什麼名利尊榮,帝王基業,都萬萬不及段譽這個親兒子來的可貴。
喜悅之下,內心頓生愁緒。
“我們派人生擒段譽,連累的大理調兵遣將,消耗甚大,本就對段譽名聲有所折損,這卻是大大的不妥。”
“不能相認,決不能相認,否則段譽將來如何繼承大統?”
“名聲?名聲?名聲!”
“我這把老骨頭,不人不鬼的活到了現在,哪有什麼快活,不如用自己的生命,來成全孩兒的名號。”
“不行,我若是這麼死了,段譽雖不知真相,但畢竟是弑父,如何瞞得過冥冥中的天意,而且還有那……”
“李瑾瑜!”
“李瑾瑜如何知道此事?我必須消除一切威脅,我現在還不能死!”
精神世界一秒萬年,但段延慶大悲大喜之下,思緒著實混亂,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然近乎油儘燈枯。
此時的他,便是想要彈開段譽,也已經沒有動手的力氣了。
好在,段譽見過被吸之人慘狀,心知繼續下去段延慶難以活命,他雖不知如何停止,卻也不是無計可施。
雙手用力一揮,巨量的真氣瘋狂湧入,段延慶的拐杖應聲而斷。
沒了拐杖作為連接,北冥神功立刻停止吸功,段譽晃了兩下,摔倒在地。
不是受到重傷,而是這幾日經曆的實在太多,精神多有疲憊,而且貿然吸收巨量功力,又強行斷開,胸口極為憋悶,因為閉氣而昏了過去。
看著段譽俊秀的麵容,再想想段譽方才的善良,段延慶麵部肌肉雖毀,眼神中卻仍舊透露出笑意。
“不愧是我兒子,果然很厲害,什麼特麼公子榜,我兒子豈能不上榜!”
笑意一閃而過,瞬間變得冷肅。
總算他本就是麵癱,眾人都在關切段譽,沒人觀察他的表情,他這抹淡淡的喜意和驕傲,卻是無人發覺。
“成王敗寇,我敗了。”
“自古邪不勝正,你該有此敗!”
看著段正淳得意的樣子,段延慶心說確實邪不勝正,你就是活該!
他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
大理皇室多數信佛,處事手段相對比較柔和,如段延慶這種情況,並不會被鴆殺,而是會送去天龍寺出家。
天龍寺作用也在於此。
一來以絕強武力保護大理。
二來大理皇室信佛者極多,有一所皇家寺廟,很多事情非常方便。
三來段氏子弟極多,能當皇帝的卻隻有一個,不能當皇帝的,不妨接到天龍寺,免得造成兄弟相殘的慘狀。
四來若有野心勃勃、作奸犯科的段氏子弟,天龍寺也算是一所監獄。
段延慶畢竟是大理皇室,難道能一刀殺了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送到天龍寺,由寺內長輩看管,青燈古佛一生,再無任何威脅。
……
夜。
段延慶看著正在下棋的段譽和李瑾瑜,抬手寫道:“請世子暫避,我想和李爵爺單獨說幾句。”
他的腹語術頗為難聽,不想驚著了段譽,便乾脆以寫字代替說話。
至於為何下棋,卻是段譽覺得段延慶是家中長輩,重兵看守頗為不妥,便以下棋為名,多多陪伴一二。
對於這份關心,段延慶自然是非常享受,心中卻也越發憂慮,擔心李瑾瑜以此事為要挾,對段譽不利。
段譽看了李瑾瑜一眼,李瑾瑜無所謂的說道:“可以,段兄請暫避。”
段譽起身一禮,轉身離去。
段延慶立刻運起真元,以腹語術傳音道:“我們可以談談條件。”
“有什麼好談的?”
“我兒子。”
“看來你發現了,恭喜。”
“你現在明白該談什麼了。”
“我明白,但你不明白。”
“哼!”
“你以為我會對段譽不利?你難道不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麼?”
“什麼道理?”
“說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說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
“嗯?”
“這件事傳出去又能如何?段譽怎麼算都是大理皇室子弟,而且皇室下一代中,似乎沒有比段譽更優秀的。”
“那也對名聲有損。”
“嘖嘖嘖……你是不是皇室之類的詞彙聽多了,忘了大理什麼情況?大理皇帝什麼最重要,難道你忘了?”
大理國小民弱,雖然有天龍寺這等高手如雲的寶地,但相對中原,差了實在是太多太多,簡直不值一提。
不用費太多功夫,甚至不必親自出手,就像昔年對金鵬國那樣,隻需傳出一個消息,大理便會千劫萬難。
大理國的皇帝,最為重要的便是懂得處理關係,結交更多關係。
段延慶聞言沉吟不語。
“我義父是當朝金吾衛大將軍,當朝宰相與我義父是生死兄弟,滿朝文武我有一半能叫叔叔伯伯。
就連鎮守雲南的穆王府,我也有幾分交情,一封信送過去,至少能把穆小王爺的親衛隊請來。
往來大理經商最多的是花家,花家七童花滿樓是我的好友,苗疆聖女與我的關係,想必你也看到了。
我和段譽的交情,不敢說是純粹的君子之交,但以這種事要挾,我還沒有那麼下作,也沒有必要!”
“你到底想要什麼?”
“如果我一定要點什麼,你才能夠安心的話,那麼等你到了天龍寺,我希望有朝一日,為我行個方便。”
“你想盜取六脈神劍?”
“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最擅長什麼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
“僅此而已?”
“唉!怕了你了,如果你非要付出些東西,把一陽指與我說說,一陽指的療傷效果,我還是非常期待的。”
“還說沒有任何覬覦。”
“是是是,我覬覦一陽指,作為保密的代價,你和我好好說說吧!”
“我這便與你說。”
事實上,段延慶又不是下賤,怎麼會真的上趕著給人送東西,甚至連家傳的絕學都毫無保留送給李瑾瑜。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李瑾瑜先前那番話,裝叉裝大發了。
原本段延慶覺得,李瑾瑜會以此要挾段譽,聽了李瑾瑜的話,突然發現李瑾瑜的背景遠比想象中深厚。
他故意裝作不信任,故意要傳授一陽指,便是想留有交情。
期盼李瑾瑜日後用到一陽指時,便能夠想到段譽,想到今日之事。
未來段譽遇到什麼危險,李瑾瑜看在一陽指的份上,不敢說鼎力相助,隻要能幫襯一二,那便不算虧。
彆的不說,若是李瑾瑜真的能夠一封信請來穆小王爺的衛隊,日後若有不服段譽之人,便足夠彈壓下去。
李瑾瑜心思通透,很快想明白。
心說真不愧是老父親之心,為了自家兒子,那可真是付出一切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古人誠不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