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丐幫這裡亂糟糟的,我也有些事務要處理,脫不開身,護送任夫人返回之事,卻是要麻煩楚兄。”
“你這家夥著實有趣,現在不叫小師叔,卻與我稱兄道弟了。”
李瑾瑜輕輕扭了扭脖子,又晃了晃手腕和腳腕,笑道:“如果你想試試我白天的樣子,這是也無所謂的。”
楚留香趕忙擺手:“不需要,我可不想為一句稱呼,被人捅個窟窿!”
段譽道:“我也跟著去吧,留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實話實說,我現在有點後悔,當初為何不好好學武。”
李瑾瑜道:“你這癡人,倘若癡心沒到武功上,是不可能認真的。”
蘇燦飛身上了房頂,順著話頭說了下去:“什麼癡心不癡心,隻要事情到了那種地步,便是身不由己。”
李瑾瑜道:“人在江湖,就好像花在枝頭一樣,要開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我們能做的,便是在綻放的時候,儘情釋放光輝。”
楚留香道:“越是名貴的花,花開花落越是身不由己,想要為自己綻放刹那,不知何時都成了一種奢望。”
蘇燦道:“因為你太有名了!”
名氣有時就像包袱,名氣越大,包袱越大,包袱裡的東西也越多。
有聲譽、財富、地位、朋友、聲色、醇酒,可是也有負擔、橫逆、中傷、挑撥、暗算、殺戮。
這種人通常都明白一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儘。
如果厭倦了這種生活,後果可能隻有一個,可惜有些人連死都不行。
——江湖人的悲劇,難道真的都是他們自找的?
李瑾瑜看了看楚留香,心說彆的人不知道,楚留香肯定是自找的。
因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便是他的真實寫照,即便他想用死亡退出江湖,也有蘭花先生逼他現身。
為什麼不能退出?
因為——情仇難卻,恩怨無儘!
不把恩恩怨怨都了結,如何能夠退出江湖,而恩怨豈是那麼容易了結?
許多江湖人到晚年,想要出家當和尚了卻紅塵,很難說清他們是開悟,還是想要用出家來作為逃避。
李瑾瑜隻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避這些的,楚留香同樣也不可能。
在場四人,即便對佛經最精熟的段譽,也不會在這個年歲有這種想法。
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蘇燦。
經曆破家敗業,最終當了乞丐的蘇燦,可不就是另外一種出家?
可惜出家人也有江湖,哪怕躲在街頭要飯,終歸也難有三分自在。
蘇燦從懷中拿出一冊書卷,遞給了李瑾瑜:“丐幫給你的謝禮。”
李瑾瑜順手接過,全無半分拒絕的意思,因為隻要自己敢客套,蘇燦這個厚臉皮,就真的敢收回去。
“我們一群窮要飯的,給不起金銀財寶,你這出門撿寶藏的也不需要,隻能把鎮派絕學送你,真是……”
話未說完,李瑾瑜接過話頭:“幾位老爺子真的是太客氣了。”
“你就不能客氣客氣?”
“萬一我真的講客氣,你小子不客氣怎麼辦?你小子比我還混蛋!”
“早就知道你想要降龍十八掌。”
“放心,今日過後,江湖中想要降龍十八掌的,肯定不止我一個。”
“那都是一群蠢貨,他們隻看到降龍十八掌轟碎先天罡氣,卻忘了降龍十八掌是誰用的,先天罡氣是誰用的,這種事情怎麼能類比呢?”
“因為江湖中蠢貨比較多。”
“你呢?”
“我是不笨的人。”
李瑾瑜心說,降龍十八掌,可不僅僅是答謝自己請人幫忙,也不是那番出手狠殺,最關鍵的是後麵的事。
包拯審判那些丐幫弟子,是算到丐幫頭上,還是那些人自己頭上?
看似隻是一個說法,結果卻是大不相同,巧的是,這個說法,就連包拯都做不得主,唯有李瑾瑜可以。
因為李瑾瑜是江南道巡察使,回饋給朝廷的奏折,比包拯的先送上去。
今日一事,丐幫已然顏麵掃地,實在是經受不起這個大黑鍋。
雖說這些人確實是丐幫弟子,但能把黑鍋甩出去,還是甩出去為妙。
若非如此,丐幫高層怎麼會直接送上十八招掌法?給十招就不錯了。
十招?
降龍十巴掌?
似乎也很有趣啊!
江湖規矩,法不傳六耳,李瑾瑜收起秘籍,飛身下了房頂,回了房間。
蘇燦笑道:“這家夥就不能稍微客氣點麼?怎的比入洞房還著急?”
楚留香道:“該直白時直白,該算計時算計,算計時留足後手,直白時單刀直入,真的讓人很難看透!”
段譽道:“看透不看透有什麼必要呢?不論大仁大義,還是大奸大惡,至少對咱們沒有任何的虧欠。”
蘇燦道:“說的不錯,若是一直都糾結這些,要飯都要的不痛快。”
楚留香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兩人說的確實不錯,若是事事糾結,事事思索,豈不連片刻快活都沒了?
聰明人的缺點是想太多,但如果事事都思索,那絕對不是聰明人。
因為真正的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費神,什麼時候該享受生命。
楚留香、段譽、蘇燦把酒言歡,享受生命的時候,李瑾瑜卻並沒有在翻看秘籍,而是默默地複盤整件事。
這是李瑾瑜養成的習慣,每經曆一件大事,都要完整的複盤一遍。
自己收獲了什麼?
有幾方勢力參與其中?
誰是可能存在的敵人?
幕後設局之人的目的?
幕後之人是賠了還是賺了?
接下來是繼續追蹤,還是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