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雙手合十,口宣佛號。
“阿彌陀佛,敢問明王,你手中的少林絕技,究竟是從何處得來?”
鳩摩智笑道:“若是彆人詢問,小僧不便回答,既是方正大師詢問,小僧便給這個麵子,此乃友人相贈。”
方正道:“不知是哪位友人?”
鳩摩智麵露懷念之色:“那位友人逝去多年,他的子嗣因為造反作亂,已經滿門儘歿,真是好大的冤孽。”
方正道:“原來如此,這些也是少林的冤孽,世事無常,如之奈何。”
少林的冤孽!
這可不就是少林的冤孽?
方正當然明白,鳩摩智說的那位故去的友人,定然是姑蘇慕容博,也是當年蠱惑玄慈伏殺蕭遠山的元凶。
杏子林事件後,玄慈把當初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方正本就覺得慕容博害人不淺,聽聞此事,越發覺得冤孽。
可惜慕容博已然身死,姑蘇慕容片瓦不存,一切恩怨,都屬於少林了!
少林僧眾心思各異。
今日本來就是少林的劫數,沒想到正主還沒來,便先有這等挑釁。
神山上人隻是打嘴炮,並未有過太多挑釁,鳩摩智卻以少林絕技,連敗玄字輩三十高僧,縱然方正憑易筋經攔住鳩摩智,鬥武終歸是輸了一籌。
不僅如此,鳩摩智身負這麼多少林絕技,若是流傳出去,該是何等災禍?
少林並不介意絕學外傳,但流傳一門兩門無所謂,一下流傳這麼多,還流入吐蕃密宗,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妥。
密宗高僧眾多,高手如雲,隻需把這些秘訣改頭換麵一番,便能創出什麼寧瑪派三十六絕技、三十六大法。
到那時,就不是少林的臉麵,中原佛門的臉麵,也會被大大折損。
可鳩摩智今日出手皆點到為止,而且也說出心法來曆,並未太過失禮,難不成還能一擁而上強留鳩摩智?
本就有遼國之事,若是再加上一個吐蕃,上少林的怕是要換成狄仁傑,以及金吾衛、千牛衛的精兵強將了。
該在的總是要來。
無論少林僧眾如何憂慮,一位位高手接連到來,就連蕭峰也已經到達。
蕭峰到達少室山後,並未直接向玄慈尋仇,而是大步走向玄苦大師,翻身下拜:“徒兒參見恩師!”
玄苦心中百感交集,喜的是自家弟子武功有成,且並未因玄慈之事,對自己冷眼相待,還記得師徒之情。
憂的是從此之後,這段師徒緣分怕是無法存留,想見一麵千難萬難。
“峰兒,為師……”
“弟子一身所學,全賴師父辛苦教導,無論發生何事,您永遠都是弟子的師父,弟子永遠記得這段恩情。”
李瑾瑜心中暗暗點頭,好在及時勸住蕭遠山,否則玄苦可就危險了。
要說玄字輩的高僧,大多數都是尋常的和尚,不好不壞,江湖武者。
有玄慈這種人品低劣、欺世盜名的偽君子,也有如玄苦這等高僧。
要說原劇情中,對蕭峰最好的,長輩之中,唯有喬三槐夫婦以及玄苦。
玄苦對蕭峰是真心實意教導,毫無保留傳授,待到蕭峰武功有成,又托關係送去丐幫,請汪劍通傳授武功。
汪劍通小家子氣,蕭峰經受三大考驗,立了七大功勞,方才成為幫主,乃曆代幫主最為困難的繼承者。
說是汪劍通傳位,可憑蕭峰當時的武功和功績,他不是幫主誰是幫主?
更讓人覺得可笑的是,那些看似鐵骨錚錚的丐幫長老,在逐走蕭峰後,遊坦之僅憑武功便壓服所有不服之人。
阿紫在丐幫為非作歹,又有哪個長老敢多說半句廢話?
對阿紫有半句重話,遊坦之可是真的會殺人,而且殺起人來毫不猶豫!
不要怪人看不起丐幫,丐幫長老自己骨頭軟,欺軟怕硬,貪生怕死,難道能指望彆人理解他們的“大局”?
蕭峰到來不久,蕭遠山也來了。
玄慈越眾而出,道:“蕭施主,當年之事,是我受人蒙蔽,對你不起,這三十年,貧僧日夜覺得悔恨。”
數月過去,玄慈變得麵黃肌瘦,神色甚是淒苦,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擺出這等淒苦的姿態,任誰也會有三分同情。
蕭遠山冷笑道:“悔恨?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兒不成?你若有半分悔恨,便不可能安心當三十年少林方丈!”
悔恨的表現有很多種。
承認錯誤,贖罪,改過。
世上無人不會犯錯,沒有十全十美的聖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玄慈這三十年間做了什麼?
一、安安心心當方丈;
二、與葉二娘生了個兒子;
他向誰承認過錯誤?他有過什麼贖罪的舉動?如果這些都沒有,那麼憑什麼說他改過,說他有悔改之心?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李瑾瑜不喜歡這種玩笑。
李瑾瑜非常明白,嘴上說的隻是找借口、撇責任、裝模作樣,越是強調有悔過之心,便越顯得虛偽。
一個犯過無數大錯,卻毫無半分悔改之心的偽君子,死的時候卻讓人覺得敬佩,這完全不符合公理正道!
嶽不群做了錯事,所以嶽不群死前成了太監,眾叛親離,身敗名裂。
玄慈的錯事比嶽不群更甚千倍,虛偽比嶽不群更甚百倍,憑什麼能夠有好結果?佛法能大過道義不成?
佛法不能大過道義,也不可能大過王法,所以今日玄慈注定無法維持他的假麵具,注定要露出虛偽的真麵目。
玄慈先前那句話,原本讓人覺得他有悔改之心,蕭遠山一句話,卻讓眾人明白,自己險些被玄慈蒙騙。
以蕭遠山的智計,還有他滿是仇恨和莽撞的腦子,自然想不到這些。
這都是李瑾瑜教的。
蕭遠山原本覺得李瑾瑜多慮,覺得李瑾瑜未免有些陰暗。
如今看來,李瑾瑜智慧通達,深知人心叵測,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