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撒網的時候,有一種圓融和諧的美感,那種獨特的圓融,甚至不亞於李瑾瑜每日清晨打的武當綿掌。
他的眼睛裡閃著光,一個本來很平凡的人,現在卻突然有了魅力,就好像忽然間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撒網的張三,和常態的張三,是截然不同的人,就好似衝鋒的李瑾瑜,和常態的李瑾瑜,也是截然不同。
網已經撒了下去,張三的呼吸變得急促,手背上的青筋已一根根暴起,腳底也發出了“沙沙”的摩擦聲。
開始收網!
隻看他鼓脹的肌肉,還有額頭暴起的青筋,便知這一網的份量很重。
他在溜魚,不急著收網。
與魚群鬥智鬥勇,也是捕魚人的一大樂趣,忍耐的時間越長,付出的汗水越多,收網的時刻也就越甜蜜。
張三耐力很強,也很有耐心。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懂這種樂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耐心。
厲盼歸走了過來,看到張三還未把網拉上來,大笑道:“你撈到什麼大寶貝了麼?看我來幫你拉上來!”
他穿著船上水手的衣服,露出紫紅色的皮膚和堅實的肌肉,配合鋼針般根根豎起的胡須,顯得非常狂放。
不是不想給他穿好衣服,而是他的身材太過高大雄壯,李瑾瑜的衣服穿在厲盼歸身上,就好似緊身衣一般。
厲盼歸喜歡無拘無束,水手的衣服反而更適合他,穿起來最是開心。
大步上前,抓住張三的漁網,用力狠狠地一拔,漁網立刻從海中拔出。
漁網離水,“嘩啦啦”一陣響,飛上了船,隨即“砰”的落在甲板上。
每個人都怔住。
不是打到了什麼大魚,而是一條魚也沒有打到,隻打到四個美貌少女。
四個健康、豐滿、結實、充滿野性誘惑力的美貌女人。
初升的陽光照在她們身上,她們的皮膚看起來就像是緞子。
柔滑、細膩,而且還閃著光。
她們的皮膚並不白,已被日光曬成澹褐色,看起來更有種奇特的魅力,足以扇起大多數男人心裡的火焰。
健康,本也就是“美”的一種。
雖然還蜷曲在網中,但這層薄薄的捕魚網,非但未能將她們那健美的身材遮掩,反而更增加了幾分誘惑。
船上每個男的呼吸都很急促,就連對麵船上的楚留香都沒能例外,甚至原隨雲都覺得好奇,跟過來聽熱鬨。
楚留香道:“傳聞深海中有人身魚尾的美人魚,這莫非就是人魚?”
張三道:“她們有人身,但卻沒有魚尾,顯然不可能是美人魚,不過海中也有魚人之說,莫非是魚人?”
人魚和魚人是不同的,人魚是長了魚尾的人,魚人是長了手腳的魚。
金靈芝冷聲道:“你們倆腦子是不是有毛病?這很明顯就是人,活生生的大美人,什麼特麼人魚魚人!”
虛夜月道:“因為他們都想過去把人抱起來,但這麼多人看著,誰都不好意思,隻能胡亂說些理由。”
何君琪道:“裝模作樣!”
厲盼歸道:“那就我來吧!”
在場這麼多人,真正不為女色所動的不是原隨雲,而是厲盼歸,因為他沒接觸過女色,也沒有這種心思。
他隻知道從海中打撈出的女子處在昏迷中,需要帶回去休息,至於彆的什麼東西,他還真沒有這種想法。
話音未落,便已大步走了過來。
原隨雲道:“我也來幫忙。”
原隨雲出手奇快無比,不等厲盼歸走過來,已經解開了漁網,轉而略帶可惜的說道:“她們已經死了!”
蘇櫻走出去,伸手探了探。
“她們看似沒有呼吸,實際上隻是閉了氣,她們還有些心跳,把她們帶到我的房間,我去給她們治一治。”
原隨雲道:“我船上也有一位醫術高明的神醫,可以一同醫治。”
蘇櫻道:“是誰?”
原隨雲道:“藍太夫人。”
“藍太夫人”是枯梅的偽裝,這本是江左萬氏的老夫人,醫術高明,但脾氣較為古怪,甚少給人治病。
見的人少,身份自然隱秘。
隻不過枯梅那種容貌,無論如何認真偽裝,隻要有腦子的,便知絕不可能是藍太夫人,畢竟人家是神醫,哪有神醫被人割耳朵挖眼睛的?
這種偽裝,不僅無法保證身份,而且還會加深疑慮,隻有副作用。
不過原隨雲說是藍太夫人,楚留香擔心高亞男,便也說是藍太夫人。
蘇櫻並不排斥與人交流醫術,正要一口答應,卻聽對麵船艙中說:“想要醫治她們,就到我的船艙中來!”
厲盼歸道:“去就去唄!”
他對此倒是無所謂,提著兩個人就去了對麵的船,原隨雲緊隨其後,蘇櫻看了李瑾瑜一眼,也跟了過去。
過不多時,原隨雲返回。
原隨雲道:“據說南海之地,有一種采珠的海女,自幼就入海訓練,到了十幾歲時,已能在海底行動。”
楚留香道:“水底活動,非常的消耗體力,所以她們的身體很健康。”
李瑾瑜道:“她們是采珠女,但卻不能說是采珠,而是名為采蛋,這是采珍珠的規矩,名字不能叫錯了。”
楚留香道:“為何?”
李瑾瑜道:“故老相傳,珍珠乃是日精月華而成,無論是海底的遊魂,還是那些大魚惡魚,都會被珍珠的璀璨光華吸引,聽到珍珠就要來索命。”
外門七十二行當中,沒有任何一種行當,比海上的行當規矩多。
因為海上行船實在是太危險,也太依賴於天時,所以無論自己的手藝如何精絕,也必須討口彩、圖吉利。
若是說了不該說的,免不得會被丟下船,給海底的龍王爺賠罪。
楚留香道:“你還知道這個?”
李瑾瑜道:“聽沉萬三說,有些奸商海盜會培養些采蛋人,強逼這些人入海采蛋,這些人卻也血性,若是采到好的珍珠,便會直接吞入腹中。”
原隨雲道:“不怕被上麵守著的人開膛破腹麼?那些人做得出來!”
李瑾瑜道:“那又如何?珍珠最怕的就是酸液,進入肚子之後,會被胃中的酸液腐蝕,價值萬金的珍珠,進入肚子之後,也會成為殘品。”
楚留香道:“兩敗俱傷!”
李瑾瑜道:“這就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天長日久,即便是最最吝嗇的奸商,最最歹毒的匪寇,也知道不能逼迫太狠,生活倒也好了很多。”
原隨雲道:“話雖如此,這些人卻也仍舊難逃被人束縛的命運。”
李瑾瑜道:“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