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明樓道:“是誰?”
李瑾瑜苦笑道:“老爹!”
尉遲明樓從桌子下麵爬起,大喇喇坐在軟榻上,把青橘扔到了一旁。
有老爹背鍋,什麼事做不得?
陸小鳳不再喝酒,而是輕輕地修起了指甲,他感覺到了麻煩的氣息。
這麼多人彙聚在楊柳心,若說這裡麵沒有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楊柳心便是昔年的曼清院,全天下青樓的舞蹈演樂之所,以楊柳心的“聽留閣”最為豪華,也最為廣闊。
聽留閣由東南西北四座三層重樓合抱而成,圍起中間闊達五十丈的園地。
重樓每層均置有十多個廂房,麵向園地的一方開有窗隔露台,讓廂房內的人對於中園一覽無遺。
雖以樓房為主體,實質上卻以中園為靈魂,把裡外的空間結合為整體,以有限的空間創造出無限的意境。
中園的核心處有個大魚池,水池四周是綠草和小溪,還有一條碎石小路。
從高處看下去,更可見由小路和綠草形成的賞心悅目的圖桉。
此時此刻,聽留閣園地之上,已然搭建起了巨大的舞台,各個青樓的花魁分彆獻藝,為真正的大戲進行預熱。
心柳心楊跳舞!
宮羽撫琴!
憐秀秀彈箏!
歐陽情唱歌!
五位京城最厲害的花魁,要在此地進行一場大合奏,演奏兩首曲目。
一首八聲甘州,一首雨霖鈴,全都是李瑾瑜當初披著柳永的馬甲,送給七秀坊的,不知怎的到了楊柳心。
既然能進行合奏,那就說明經過長時間練習,並不是突如其來的想法。
“大哥,你暫時冒充我,我換個彆的身份,去查查到底有什麼古怪。”
尉遲明樓道:“不錯,到時候我就說是為了查桉,你強拉我來的,就算是大姐問起,這個借口也很圓滿。”
李瑾瑜懶得搭理被鳳凰嚇成了鵪鶉的大哥,翻身從後窗離開,幾個閃身出了楊柳心,快速換上窮書生裝扮。
楊柳心大門口的護衛,看著落魄裝扮的李瑾瑜,皺著鼻子想要趕人。
李瑾瑜正以為會發生喜聞樂見的裝叉打臉節目,楊柳心的大堂管事立刻走了出來,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見過柳公子。”
李瑾瑜奇道:“你認識我?”
管事笑道:“天下秦樓楚館,哪個不認識柳公子,柳公子您請,姑娘們看到你來了,肯定會非常開懷。”
李瑾瑜道:“怎的開心?”
管事道:“京城舞蹈最好的,是我們家心柳心楊,撫琴彈箏最好的,自然是宮羽憐秀秀,歌喉最動聽的,是紅袖招的歐陽情。
今晚五人同台演樂,演奏的正是公子的妙曲,若是公子沒來,她們五人表演的再好,又有誰是知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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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瑜道:“那我倒要看看。”
管事糾結的說道:“柳公子,您來的稍晚一些,包廂已經沒有了。”
李瑾瑜道:“包廂那麼貴,哪是我用得起的,給我安排座位即可。”
管事笑道:“多謝公子體諒,小人這便去安排,你們幾個,去把窖藏的百年老酒拿出來,給柳公子解渴。”
李瑾瑜扮做柳永,跟著管事到了聽留閣雅座,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觀察四周的情況,又發現幾道淩厲氣機。
花魁們聽說“柳永”來了,立刻都湊了過來,請柳公子留下詩歌。
看著樓下的“壯麗”場景,陸小鳳略帶羨慕的說道:“這個家夥,走到哪裡都是那麼顯眼,真拿他沒辦法。”
尉遲明樓道:“這也是一種隱藏身份的方式,越是表現得光明正大,嫌疑就越小,也就越發的安全。”
燕十三打趣道:“明樓將軍剛才可是非常的光明正大啊!”
尉遲明樓道:“彆笑話我,你早晚也會有這麼一天。”
燕十三道:“我沒紅顏!”
陸小鳳道:“我沒媳婦!”
尉遲明樓笑道:“陸小鳳,你是不是還想挨悶棍?你那些紅顏知己,目前全都在京城,要不然我去請過來?”
陸小鳳立刻舉手滑跪,那天的恐怖場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次見到。
西門吹雪正襟危坐,心中默默地念叨:“我是正經人,我是正經人!”
過不多時,帳幕關閉,隨即又緩緩打開,五位花魁已經準備完畢。
歐陽情柔聲道:“柳公子康慨贈送曲譜,我們姐妹不勝感激,近些時日加緊排練,力求把曲子演奏圓滿,若有缺漏之處,還請柳公子海涵。”
李瑾瑜笑道:“歐陽姑娘客氣,今日能夠見到五位姑娘演奏,已經是平生幸事,在下當真是感激不儘!”
歐陽情道:“請公子品鑒。”
秦樓楚館乃是最肮臟之所,能在這裡占據一席之地,自然都是靈秀非常的人物,五人均知曉今晚必然出事。
本就出身低微,屬於自己的,唯有歌舞技藝,現如今,最珍愛的藝術竟然成了陰謀的一部分,縱然是最大氣最樂觀的歐陽情,也覺得非常鬱悶。
原本五人沒什麼興致,不過見到柳永親自來觀看,覺得哪怕隻是為了作曲之人,也必須表演的完美。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多情自古傷離彆,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聽著宮羽憐秀秀醉人的琴曲,歐陽情婉轉的歌喉,看著心柳心楊曼妙的身姿,不知有多少人為之動心。
李瑾瑜右手輕輕打著節拍,全身心沉浸在歌舞之中,因為李瑾瑜發現,自己方才似乎會錯了意,這些人聚集在楊柳心,並不是要在楊柳心搞事。
他們的目的絕不是殺人,甚至連戰鬥都不想,因為在這個時候搞事,定然會惹得武則天暴怒。
他們多半是來探查情報。
或許是為了秘籍。
或許是為了寶物。
不管是為了什麼,都和李瑾瑜沒什麼關係,不如好好地欣賞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