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蘇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最近大半個月,他一直都處在休假狀態,李瑾瑜嚴令他的貼身護衛,不允許他處理公務,隻能聽戲或者遊玩。
梅長蘇的貼身護衛名為飛流,幼年時被殺手組織擄掠,險些被製作成殺戮工具,神誌受損,好似孩童。
雖然神誌受損,飛流的練武天賦卻頗為不俗,還被殺手組織以諸多靈藥洗練身體,體內蘊含一股渾厚真氣。
心智好似頑童,話都說不利索,但卻能夠用心眼觀察外物。
也不能說是“心眼”,而是與生俱來的直覺,飛流能夠感覺到誰對他好,誰對他壞,知道該聽誰的話。
飛流以前隻聽梅長蘇的話,如今還要再加上兩個人,蘇櫻和靳冰雲。
一個是慈母般的仁愛,另一個則是相似經曆的共鳴,蘇櫻告訴飛流,梅長蘇身體虛弱,需要多休息,不能處理日常政務,而且現在也不需要處理。
飛流對此記得非常清楚,梅長蘇身邊的筆墨紙硯,都被飛流扔了出去。
梅長蘇已經很久沒有休過假了。
休了一個長假後,覺得身體變得異常舒適,覺得到了清明端午、中秋重陽等節日,也該去申請幾天假期。
事實上,這些節日本就是假期。
李瑾瑜沒打算壓榨梅長蘇,隻不過梅長蘇喜歡工作,這才全年無休。
伸了個懶腰之後,梅長蘇決定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早晨,要去參加金陵士子的遊園會,發掘一些可靠的人才。
正打算睡下,忽然感覺到一股凜冽的氣機,不等梅長蘇開口,飛流猛地飛衝出去,一拳轟向門外的黑影。
此人全身籠罩在黑衣之下,隻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手中並非是刺客常用的匕首,而是一把很秀氣的刀。
刀這種武器,向來都是與霸道和鐵血相關,與“秀氣”絕不相關。
即便是公認最精美的紅袖刀,也是驚風急雨,細雨黃昏,雪落紅梅。
這把刀卻非常的秀氣。
看起來像是金吾衛的儀刀,隻不過刀身更加狹長,漆黑的刀鞘閃爍著異樣的紋路,好似黑天鵝的脖頸。
刀出鞘的刹那,雪亮如銀的刀鋒好似能夠斬破明月,就連飛流,都被鋒刃晃的後退兩步,隨即繼續揮拳進攻。
這裡是金陵,任何戰鬥都不可能瞞過李瑾瑜,梅長蘇並不擔心安全。
隻不過此人身上氣機太過邪異,梅長蘇下意識思索他的來曆和目的。
“好恐怖的殺氣!”
梅長蘇心中陡然一驚。
刀法本就多走霸道殺戮之路,但這般濃鬱的殺氣,江湖中卻不多見。
飛流當初在殺手組織時,經受過東瀛忍術訓練,身法快如鬼魅,來無影去無蹤,卻逃不脫刀氣籠罩範圍。
無論是什麼精妙忍術,也不論是多麼迅捷的身法,在這把殺氣凜然的魔刀麵前,儘數都成了擺設。
飛流連出十七八招,招招攻向來人的要害,此人卻隻揮出一刀。
一刀之後,萬事皆休。
飛流連退數步,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雙目中同樣閃過幾分血色,額頭青筋冒起,血管緊繃。
這是飛流的“入魔”狀態。
自身理智徹底消失,隻保留與敵人生死搏殺的本能,當初殺手組織以靈藥控製飛流,為的就是製造殺戮武器。
經過多年治療,飛流已經擺脫藥物的影響,隻是把這種狀態作為底牌,遇到不可力敵的強敵,便入魔強攻。
梅長蘇喝道:“飛流,退下!”
飛流不想退下,但梅長蘇的命令不能不聽,隻得哼哼唧唧退出入魔。
“蘇哥哥,他怎麼辦?”
梅長蘇道:“有人對付他,他來此的目的不是殺我,而是另一個人。”
黑衣人柔聲道:“沒錯,我確實沒有殺你的意思,我要等的人,已經到了此處,你可以回去睡覺了。”
這個雙目血紅,殺氣凜然,像野獸多過像人的黑衣人,說話卻是出人意料的溫和,甚至做出了“請”的手勢。
梅長蘇看了黑衣人一眼,招呼飛流回到房間,毫不在意的露出後背。
他當然不會在意。
因為李瑾瑜已經趕到此處。
隻要李瑾瑜在這裡,除非是無上大宗師出手,否則誰能傷到他分毫?
李瑾瑜當然不是無敵的,但隻要稍稍支撐一段時間,在金陵潛修的諸多高手和金陵駐軍,便會趕過來圍攻。
就算是於和那等級彆的高手,想要在金陵撒野,恐怕也是有來無回。
李瑾瑜輕盈的落在地上,抬頭看了看半空的明月,笑道:“能不能一個時辰後再打,我現在不想和你打。”
黑衣人道:“為什麼?”
李瑾瑜道:“再過一個時辰,時間就是子時,也就算是到了明天,我曾經保證過,正月十六前不會出手。”
黑衣人道:“不可以。”
李瑾瑜摸了摸腰間的玄翦雙刃。
“伱這麼不給我麵子,不怕我等會兒收不住手,砍下你的腦袋麼?”
黑衣人道:“無所謂,我現在隻想看看更進一步的刀法是什麼樣子!”
話音未落,寶刀出鞘。
此刀名為“汗血”,意思是融入了鑄刀人和練刀人的汗水和心血,寶刀揮舞的時候,會帶著刀主的意誌。
鑄刀人是他的父親,他自幼便用這把刀練武,早已和寶刀融為一體。
寶刀出鞘的刹那,淩厲至極的刀意衝擊李瑾瑜心神,僅僅隻是刀鋒飛掠帶動的寒芒,便能讓人心驚膽顫。
李瑾瑜道:“看來,我唯有好好揍你一頓,才能讓你清醒過來。”
黑衣人厲聲道:“拔刀吧!”
“鏘!”
玄翦出鞘。
雖然許久未曾用過,但時時刻刻以真元氣血溫養,刀鋒變得越發銳利。
黑刃淩厲刺骨,白刃鎮魂伏魔。
雙刀出鞘的瞬間,黑白刀芒已經到了黑衣人的脖頸,黑衣人橫刀擋住李瑾瑜的黑刃,卻沒能避過白刃。
隻聽得“哢嚓”一聲,他的麵罩被刀氣割破,露出略顯扭曲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