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請!”
師妃暄的聲音很清澈,清澈的好似潺潺小溪,好似終南山的泉水,像是百靈鳥的鳴叫,又像是黃鸝在唱歌。
很難想象,一個隋唐年間叱吒風雲的老前輩,竟然能保養的這麼好。
不過想想龐斑九十多歲老頭子,身體仍舊是壯年,再想想同樣也是容顏不老的武則天,倒也沒什麼奇怪之處。
慈航劍典本就有駐顏的能力,再加上師妃暄的高深修為,以及當年獲得的諸多好處,容貌不老也算不得什麼。
李瑾瑜和鐵飛花十指緊扣,快步去往山間的涼亭,躬身施了一禮。
“見過前輩,早就聽聞前輩傾國傾城的絕色姿容,今日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漢宮飛燕遠遠不能及也!”
這話乍一聽似乎是好話,但師妃暄何等輩分?比武則天還要高出一輩。
這麼大的年歲,這麼高的輩分,一個晚輩拜見,隻稱讚其容貌,類比的也是趙飛燕,挑釁之意顯而易見。
師妃暄隻當沒聽出畫外音。
邀請李瑾瑜之前,她就知道李瑾瑜肯定不會有好話,無論是從家族淵源還是師承來看,都絕無半分的好感。
今日隻有李瑾瑜鐵飛花來了,虛若無卻沒有來,已是給了十成臉麵。
但還是那句話,既然做了,就不要因此感到後悔,師妃暄從不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反而覺得非常正確。
至少在她心中,她做的很對!
不求無愧於人,但求無愧於心!
當她覺得自己問心無愧的時候,無論外界如何看她,她都不會在意。
“楚王李瑾瑜,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比我年輕時強得多了。”
李瑾瑜道:“多謝前輩誇獎。”
“你不否認麼?”
“我為何要否認?難道前輩想聽我否認麼?難道你覺得,伱年輕的時候比我更強?或者想聽虛偽的客套?”
“我隻是覺得,你看似粗豪的行事作風之下,還藏著低調和謙遜。”
李瑾瑜笑道:“我的低調謙遜,是在人很多的情況下,如果我能保證這些不透露出去,又何必隱藏自己呢?”
言靜庵道:“楚王想滅口?”
鐵飛花道:“當然不是,冰雲曾經說過,對於慈航靜齋而言,最沒有價值的威脅,就是死亡威脅,因為哪怕是挑水掃地的弟子,也不在乎死亡!”
李瑾瑜道:“不怕死是好事,但年紀輕輕,便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不覺得是好事,這扼殺了人的本性!”
師妃暄道:“楚王怕死麼?”
李瑾瑜道:“怕!很怕!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怕死十倍、百倍,因為我身上背負的不隻是我,當一個人背負了許多人的期望,那他就不能肆意妄為。”
師妃暄道:“說得好,所以當一個人明明身居高位,但卻意氣用事、恣意妄為,那他肯定不是英雄豪主!”
李瑾瑜道:“說的很對,我突然發現咱們很像,至少思想很相似!”
鐵飛花道:“夫君,前輩是風雅的師仙子,你是無賴的厚臉皮!”
師妃暄道:“什麼師仙子,或許在你們眼中,我也是無賴的厚臉皮。”
李瑾瑜心說難道不是麼?這不僅是我們的評價,寇仲都是這般想法吧?
打賭輸了立刻耍賴,寇仲因為徐子陵不想殺你,你因此肆無忌憚的對寇仲耍賴,這不是厚臉皮什麼是厚臉皮?
把你的左半邊臉扯下來,貼在右半邊臉上,一半不要臉,一半二皮臉。
不過話說回來,寇仲活該!
想要成就一番大業,卻偏偏還意氣用事,安心當個江湖人不好麼?
換成李瑾瑜,出刀但凡有萬分之一的猶豫,就是對麾下文臣武將、對信任自己的萬千將士不負責任!
鐵飛花問道:“你為何不走?如果你離開中原,無論是出海遠遊,還是隱居在天山、昆侖山、吐蕃,沒有人能夠尋到你,你可以安心的參悟天道。”
師妃暄道:“走不了的,我的道早就已經確認,無論你們認不認可,我都可以發自內心的說,我的道就是天下蒼生之道,我的一切都是為了蒼生!”
李瑾瑜道:“或許吧,但問題不在於你的想法,而在於你的能力。”
師妃暄歎了口氣。
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代天選帝看似威風,緊隨而來的就是無儘的排斥,慈航靜齋莫名其妙成了七大劍派之首,佛門各個分支的矛盾越來越大,玄奘聖僧去天竺取經……
一連串的手段下來,佛門再也不可能代天選帝,慈航靜齋隻能派出弟子在江湖中曆練,朝堂想都不要想。
靳冰雲雖然嫁入了王府,但卻已經與慈航靜齋離心離德,就算李瑾瑜要拆了慈航靜齋,她也絕對不會求情。
至於探聽情報之類的,更是無稽之談,秦夢瑤和靳冰雲論道幾次,結果就是差點被靳冰雲忽悠的劍心崩潰。
師妃暄覺得不應該這樣!
她不甘心就這麼離去,當她決定要退走的時候,通明劍心便會自此沾染上塵埃,修為再也不會有半分長進。
無論是為了天下蒼生的宏願,還是為了自身的修行,她都不可能離開。
所謂的“為了天下蒼生”,師妃暄可以自我催眠,或者說這是梵清慧對她從小到大的洗腦,她非常的相信。
師妃暄相信到了骨子裡。
李瑾瑜是嗤之以鼻的。
莫說是師妃暄,就算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乃至於堯舜禹湯,李瑾瑜也隻會附和的說一聲“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