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多久了?”
“我在這裡?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不能在這裡?我都忘記了。
我隻知道自己上次沉睡的時候,幫一個叫玉羅刹的小家夥完善秘籍,傳授一個叫龐斑的年輕人道心種魔。
我記得那個時候,中原之地的皇帝名叫李世民,現在怎麼成了武周?
李唐宗室、魔劍遺族、箭神族裔、鑄劍城城主、心劍、魔劍、富可敵國的大寶藏、樓蘭古國的遺址……”
魔神斷斷續續的訴說,似乎是在吸收了如神的記憶,又似乎是一個睡迷糊的老人,找回自己的理智和意識。
可他無意間吐露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心驚膽顫,嚇得差點尿褲子!
魔教教主的武功,是這位魔神幫忙完善的,龐斑的道心種魔,是魔神親身傳授的,這是何等年歲的老怪物?
怪不得了如神表示,蒙元高手可以攔住玉羅刹,原來是這個原因。
因為在達成協議的時候,主導的意識不是了如神,而是他體內的魔種,是這位曠古爍今的大魔神王!
膽大如魔門聖女,此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說現在是不是該向李瑾瑜撒嬌獻媚,或者跪在地上叫師爺爺。
堅韌如官禦天,此刻也再也沒有禦天的勇氣,熊熊烈火般的戰意,好似被澆了一瓶液氮,渾身上下僵直不動。
狠辣如任千行,拿著魔劍的手都在打哆嗦,額頭上淌下了冷汗,雖然體內還有真元,但卻半點也施展不出來。
神秘如雨化田、東方白,此時也感覺到了死神的降臨,他們不怕死,但不想如同了如神那樣,變成一具傀儡。
江玉燕猛然說道:“不對,如果你在魔教教主小時候沉睡,怎麼可能在了如神身上種下魔種,這個時間差了好幾十年,大家不要被他蒙蔽了!”
劍雄道:“沒錯,我就不信,世上真的有常勝不敗的魔神!”
鐵飛花道:“我明白了,你在準備沉睡的時候,會散播出魔種,借用這些探知外界的情況,了如神隻不過是其中一任宿主,還有其他的宿主。”
李瑾瑜道:“我的夫人是神捕,她的推測沒錯吧,尊敬的邪帝!”
魔門聖女道:“邪帝?這是哪門子邪帝?邪帝不是早就死了麼?”
鐵飛花道:“他是真正的邪帝,邪極宗有史以來最強的魔神,魏晉時期便已經存在老魔頭,邪帝向雨田!”
“不可能,向雨田活到現在,壽元已經超過三百歲,達摩的壽元也不過一百五十歲,他能超過達摩不成?”
官禦天雖然知道這是此生麵對的最強敵人,他可以接受這是某個隱居山林的老怪物,但絕不相信他是向雨田!
李瑾瑜麵沉似水:“邪帝舍利,真正的邪帝舍利,裡麵蘊含邪極宗曆代邪帝的精元、真氣、陽神,可以憑此打破壽元的限製,極大的延長壽命。”
鐵飛花道:“即便耗光了,也可以憑此繼續吸納,反正邪極宗吸功心法多不勝數,吸收精元的也有數門。”
江玉燕道:“就算邪極宗沒有,普天之下諸多門派,總歸還是有的,比如吸功大法,比如北冥神功。”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半空中的魔神卻沒有任何動作,似乎真的是睡迷糊了,甚至忘了對眾人出手。
他也不需要出手!
魔神現身的刹那,李瑾瑜的忘情天書瞬間告破,再無半分天時地利,越是想要爭奪,反噬而來的力量便越強。
磅礴的威壓好似潮水一般,均勻的碾壓在每個人肩頭,任千行、劍雄等功力稍弱的,險些被氣勢徹底壓垮。
但這絕不是主動出招,更不是在炫耀威勢,因為這對於他而言,和吃飯喝水沒區彆,就是最最尋常的動作。
這是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體下意識釋放出的力量,就好似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隨意的翻身、扭腰、掄臂。
誰會炫耀自己有手有腳呢?
誰會炫耀自己會吃飯喝水呢?
“呼~~”
魔神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沒有任何氣機的變化,就是非常正常的呼氣,卻給人一種火山噴發的威壓和灼熱。
“清醒的感覺真是舒服,同時也真是痛苦,你們了解這種痛苦麼?
年輕的時候,我做夢都想要長生不老的本事,現在卻覺得,長生就是最大的詛咒,這種感覺真是太累了!”
“你真的是向雨田麼?”
“向雨田?這個名字我已經一百多年沒有使用過,但如果你喜歡,你可以這麼稱呼我,我對此沒有意見。”
向雨田非常的好說話。
相比於魔神般的恐怖威勢,向雨田表現得彬彬有禮,他雖然是魏晉時期的老古董,但卻不是放浪形骸的狂生。
按理來說,作為邪極宗的邪帝,他應該張狂,應該好似竹林七賢,喝的不省人事,袒胸露腹滿大街亂跑亂叫。
兩派六道之首,怎麼能不狂呢?
向雨田偏偏沒有半點張狂,反而更像是優雅的貴族,言行舉止,無不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充滿了藝術的美感。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想要把你們全都殺掉,或者製作成傀儡?畢竟我是邪極宗邪帝,我是最大的魔頭。”
李瑾瑜道:“如果前輩真的是邪帝向雨田,怎麼會有這種興趣呢?”
向雨田道:“那我該做什麼?邪帝不做壞事,難道讓白道做壞事?”
李瑾瑜道:“活了三百年,曾經的好友化白骨,紅顏變骷髏,人世間的善惡榮辱,對你又有什麼意義呢?”
李瑾瑜不知道活了三百年的人,會是什麼模樣,卻知道,在某個武道通神的世界,有個活了一千多年的瘋子。
那個瘋子做過皇帝,當過盟主,結交過知心兄弟,也曾有過摯愛紅顏,但這些全都敵不過時間的侵襲。
時間會讓一切都變淡,當一切都被時間化為粉塵的時候,他徹底的變成了瘋子,變成了自命為神的瘋子。
他甚至組建了兩個勢力,一個黑道一個白道,讓兩個勢力鬥雞般廝殺。
那是他的樂趣。
是他在人世間僅有的樂趣。
向雨田活了三百多年,看似沒有帝釋天那麼長,但該經曆的都經曆過。
他的摯友倒在了破碎虛空的路上。
他的紅顏敵不過日月星辰的流轉。
他的權勢、地位、名譽,在時間長河麵前,顯得微不足道,隻不過是汪洋大海之上,一朵獨自綻放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