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
濟公禪師和活佛相對而坐。
最近一段時間,兩人已經進行了兩次論道,雙方各贏了一局。
濟公輕輕搖著破蒲扇,頭上戴著打滿補丁的僧帽,僧袍袈裟,無不是破破爛爛,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如果僅止於此,人們隻會覺得這是個臟和尚、窮和尚、臭和尚,可能會施舍點齋飯,也可能皺著鼻子驅趕。
可這個又臟又窮又臭的和尚,手中拿著一個大肘子,啃得滿嘴都是油。
這要是在南北朝時期,被蕭衍這位皇帝大菩薩看到了,說不得就會演一出佛有怒火,怒目金剛,降妖伏魔。
不要覺得濟公是高僧,蕭衍就一定會尊崇,菩提達摩也是高僧,說了幾句蕭衍不愛聽的,立刻翻臉不認人。
達摩不想沾染俗世因果,惹不起但我躲得起,然後就有了一葦渡江!
和尚不能喝酒不能吃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亂七八糟的戒律,很大一部分是蕭衍這個佛門鐵粉搞出來的。
濟公才不會在乎這些。
如果濟公遇到蕭衍,肯定不介意噴他一臉嚼碎了的海參扒肘子!
佛祖留下詩一首,
我人修心他修口,
他人修口不修心,
唯我修心不修口。
修行首先在於修心,太過於注重形式是心為形役,對修行反而有害。
嚴守戒律的一定是高僧麼?
讀聖賢書的一定是君子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濟公隻是在用自身經曆,表示修心的重要性,而不是讓人不守清規,那是另一種偏執。
酒肉穿腸過,
佛祖心中留,
世人若學我,
如同進魔道。
守清規戒律是好事,有內心的領悟也是好事,但凡事總有一個度,陷入到某種極端,便是踏入心魔的陷阱。
如果沒有濟公、魯智深的佛緣,還是老老實實遵守清規戒律吧。
或許不能成事,但不會壞事。
在深山老林吃齋念佛,就算一輩子不得開悟,至少對世間沒有損害。
濟公笑嘻嘻的看著活佛,略有些可惜的說道:“你這家夥,實在是太過於呆滯死板,享受不到人間美味。”
活佛沒有講話。
活佛不喜歡說沒有意義的話,在他看來,與濟公辯論吃食,就屬於沒意義的事情,所以他選擇閉口不言。
“驚雁宮已經開啟,裡麵聚集了數十位高手,等到這些人交戰到最激烈的時刻,天地之門必然會打開。”
濟公吐出一根骨頭,麵色變得非常沉重:“所以,咱倆至少走一個!”
活佛仍舊沒有說話,因為無論他說什麼都屬於廢話,說了也沒有意義。
濟公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用力搖了幾下蒲扇,沉聲道:“事不過三,沒想到咱們兩個,也難逃事不過三。”
活佛:( ̄ー ̄
“你給點反應行不行?”
活佛:(
“你是忘了怎麼說話麼?”
活佛:(
濟公心說我最後悔的事,就是來吐蕃與你論道,簡直要把人憋屈死。
你這種人是不會有朋友的!
你這種人該被做成石像供起來!
佛門高僧,理應心如止水,萬事萬物不縈於心,但濟公雖然修佛,卻是從人間百態中體悟佛法,行走坐臥均如凡夫俗子,是有血有肉的“人”!
吐蕃活佛古井無波,就算在他身邊燃爆一顆原子彈,他也沒有反應。
或者說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因為他不會武功!
活佛從來沒有練過內功,也沒有修行過煉體心法,而是純粹的煉神。
他的精神修為已經登峰造極,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就算是濟公,在於活佛論道之時,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活佛無需與任何人戰鬥,因為他的對外交流就是一眼便結束,雙目對視的短短一瞬,便是一眼萬年的風華。
過了不知多久,活佛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開始了這場論道。
“好冷啊!”
吐蕃屬於高原氣候,這個月份天氣頗為寒冷,但活佛的住所,點著暖烘烘的壁爐,怎麼可能有半點寒冷?
活佛偏偏就覺得寒冷。
當他“覺得”寒冷,身體同時也感覺到寒冷,甚至出現了雞皮疙瘩。
他的精神已經超越了感官,已經脫離肉身的束縛,對於活佛而言,自己的身體和泥塑木偶沒什麼區彆。
當一個人可以脫離身體,從另一個角度觀察世界,很多事情都會變得非常無所謂,就連生命也沒什麼可在乎。
活佛之所以沒有離開,或許隻是在等一個契機,等待可以與他論道的佛門高僧、道門真人,然後再放心離去。
成功也好,失敗也罷。
他的煉神修為實在是太高,繼續留在此方世界,反倒成了一種折磨。
濟公沒好氣的說道:“覺得冷你就多穿一些,故弄玄虛做什麼?你覺得很有意思麼?我覺得非常無趣。”
活佛道:“說得好!”
“所以呢?”
“所以,我現在該離開了。”
話音還未落下,濟公感覺周圍天花亂墜,地湧金蓮,霞光萬道,瑞彩千條,五百羅漢相隨,三千揭諦護衛。
這當然都是虛幻的。
濟公眼前隻有軀殼。
活佛留下的不朽軀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