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很多人看著就會難受得要死的病?”
武內老師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雖然他知道這種病按理來說應該叫做社恐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但現在的蘇影絕對不是一個社恐的人。
所以他更傾向於蘇影在說謊。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詢問道:“所以你之所以做那些事情搗亂的事情,就是因為有太多人關注杉崎同學了,讓坐在她旁邊的你很不舒服,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單獨待一會兒?”
“嗯嗯!!”蘇影用力點頭。
“可站在走廊裡的時候你不是也是一個人嗎?為什麼要到處跑呢?”
“因為上課的時候隻有我一個人站在走廊裡,路過的人都會看我,對麵教室的學生也會看我……”
“那你站在後麵就不鬨了又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呢?”武內再次詢問道。
蘇影麵無表情地眨了眨眼,似是無心地解釋道:“因為宮澤同學在班裡並不受歡迎,沒有什麼人會對她感興趣,所以站在她的旁邊,就很少有人會看過來了。”
居然某種程度上還真能自圓其說……
武內老師摸著下巴,心中對蘇影的所作所為頓時了然。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明白蘇影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的話,那麼這最後一段話出來之後,他哪裡還能不知道蘇影的真正目的。
那就是——把座位換回宮澤憐的身邊。
其實之前蘇影和杉崎一起來辦公室時,說宮澤憐沒有杉崎可愛的時候他就覺得蘇影在撒謊,畢竟之前這倆一起組隊的時候關係還那麼好。
隻不過你既然要換回去,為什麼當初又要答應杉崎同學呢,這不是顯得自相矛盾嗎?
眼見自己的班主任老師開始低頭沉思,蘇影便也知道自己想要傳達給他的信息應該傳達到了。
可能有人就要問了,既然你的目的是換座位,為什麼非得做這些事情,而不能直接和武內老師說呢?
誠然,或許在相對平常的狀況下直接和武內老師表明自己想要換座位到宮澤憐身邊是個好辦法,武內老師也會同意。
可現在的問題是,自己已經通過先前的提前換位權換過一次座位了,後麵在自己主動放棄了名次換位權的情況下,又在杉崎綾瀨的選擇下同意換了一次座位,這合起來就已經是兩次了,而且是相隔一兩天的兩次。
要是再僅僅隻隔了一兩節課,就再次讓武內老師給自己換第三次座位,那就顯得有些特權了。
蘇影之前和杉崎綾瀨一起來辦公室,就是嘗試著看能不能直接換位的同時試試武內老師的態度。
但很顯然,武內老師也不是一個可以無限寬容的人。
如果僅僅隻是靠商量就能換座位的話,那麼武內老師專門指定的換位周考就沒有意義了,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地就給蘇影換位。
蘇影本身之前反擊同學們的欺淩時就讓不少人生氣,後麵被杉崎綾瀨選擇的時候更是能直接聽到不少人陰戳戳的嫉妒議論聲,現在要是再行使一次特權的話,不僅會讓其他孩子們怨念滔天,還會讓武內老師難辦。
但如果自己是一個壞孩子就不一樣了。
因為杉崎綾瀨是班裡近乎是偶像一般的存在,其他孩子都是見不得她受委屈的。
而此時此刻,如果自己展現了特彆爛的一麵,本就覺得自己不配和杉崎綾瀨坐一起的他們將會得到一個隻能在特定的時間與場合使用出來的隱藏催化劑。
而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搗亂時,這個隱藏的催化劑將會不斷累積,而其他老師的抱怨和教導主任帶來的壓力又促使著武內老師不得不徹徹底底地解決這個事件。
而這個時候,蘇影又將自己“得了隻要被人關注著就會難受的怪病”作為關鍵的一環遞交到武內老師的手上,那麼這一連串的事件就可以或主動或被動地運轉起來。
其他任課老師和主任的壓力那邊,武內老師可以就將蘇影的“怪病”直接告知上去,隻要蘇影在換完座位之後就恢複了正常,甚至繼續保持著好成績,那麼他們壓根不會在意這個怪病是不是真的,武內也不用在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來回換位置。
老師們的課堂少了一個擾亂紀律的學生,多了一個年級第一,武內不會再被壓力,而主任也少了個麻煩,在學校會議上又多了一個『在教導主任及時的監管與指導下,壞學生改邪歸正』的“功績”。
而杉崎綾瀨的母親那邊,因為蘇影是個會影響彆人成績的“壞孩子”,所以換位也將得到同意。
隻要換了座位,一切都會完美解決,像這種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蘇影相信武內老師為自己換座位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對於同班的孩子們來說,他們本來就特彆討厭蘇影,自然是巴不得蘇影離杉崎綾瀨遠點的,而等到武內老師表麵需要給蘇影換座位的時候,蘇影可以用“不想讓自己的怪病被同學們知道”的理由要求武內老師隱瞞下來,隻說“蘇影破壞了課堂紀律,懲罰他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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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後一排的空位,就隻有宮澤憐的身邊有。
聽見蘇影是因為“性格太過於惡劣而被懲罰”地從杉崎綾瀨的身邊移開,還調換去了和他一樣被人討厭的宮澤憐身邊,孩子們肯定是會舉雙手雙腳讚同的。
而且他們本來就是輪流和杉崎綾瀨做同桌,每次換人的時候都很不舍,現在一段時間內沒有任何人和杉崎坐在一起,暫時是被所有人“共有”的,這樣他們的內心也會比之前有同桌的時候好接受得多。
隻不過因為隱藏的催化劑也就是對蘇影的不滿)的存在,在宣布換座位的時候,每個人肯定都會嘰嘰喳喳地幸災樂禍地嘲笑半天的。
但現在的蘇影可不在乎彆人的看法,他隻要回到宮澤憐的身邊就好。
這也算得上是自己做錯選擇的懲罰了。
人的生活就是這樣,總是會在你冥思苦想、勞神費力地做出某些重要的選擇,並且舍棄了許多東西,努力地達成了自己目標的那一刻,發現原來還有比你做出的選擇輕鬆數十倍乃至百倍的另一個選擇。
甚至在那一個選擇中,你不用舍棄任何東西。
在外人看來他可能是自相矛盾的,但就蘇影自己看來,他並不感覺自己是那樣的人,他隻是在做了一個不算對的選擇後,嘗試著彌補自己自己失去的東西和被自己傷害到的人而已。
……
“綜上所述,雖然僅僅隻隔了沒幾節課,但蘇同學……請你回到最後一排的座位上吧,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講台上,戴著眼鏡的班主任輕歎了一口氣,對著男孩宣告了『有罪之人』的判決。
於是,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在眾人嘲笑的視線中,一道瘦小的身影背著鬆垮垮的書包,腳步輕快地走到了女孩的身側。
“我回來了。”蘇影偏頭看向女孩,眯著眼睛淺淺一笑。
“……”
女孩耳根稍紅,不住地揉捏著額前的劉海,悄悄地瞥了身側一眼,聲音輕微又柔和地應了一聲:
“喔……”
……
學校食堂角落。
“唉……沉默。”
“唉……不說話。”
“唉……冷暴力。”
“唉……”
宮澤憐輕輕舀起一勺飯放進嘴裡,打算儘可能忽略耳畔那不斷傳來的毫無感情的歎息聲。
但因為男孩的歎息頻率實在是過高,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向自己對麵那捂著額頭唉聲歎氣的男孩,麵無表情地問道:“要歎氣到什麼時候?”
“唉……”蘇影再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拚儘全力回到在意之人的身邊,得到的卻隻有一聲簡簡單單地喔……”
“唉……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