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
無邊無際的黑色。
沒有形狀,沒有輪廓,沒有光芒,除了黑色之外什麼都沒有。
黑得渾濁,黑得沉重,黑色濃鬱得仿佛成為了實體。
蘇影在這沒有儘頭的黑色當中複蘇,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他似乎並沒有在尋找著些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他拖著每走一步都會渙散一分的身體,就那麼前進著。
很快,他看見了一片逐漸枯萎的森林。
或許是因為對森林感興趣,又或許單單隻是因為黑暗裡實在是沒有其他東西了,於是蘇影走了過去。
在無數枯黃的落葉當中,唯有一棵綠意盎然的樹在生長著,樹上有一隻開心的樹精。
樹精注意到了他的靠近,相當疑惑地詢問道:“迷茫者啊,你為何失去了期望?”
蘇影疑惑地反問道:“這世界除了黑色就沒有其他東西,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期望?”
但樹精卻搖了搖頭:“你弄錯了前因後果,並不是因為黑暗才失去了期望,而是因為失去了期望,世界才變成了黑色。”
“那我應該怎麼樣才能得到期望呢?”蘇影問道。
樹精想了想:“我可以把期望借給你,但這畢竟是彆人的期望,是寄托於他人的,雖然可以暫時給予你幫助,但需要依托於彆人才能繼續走下去的人,若是弄丟,會讓你的世界變得更加黑暗。”
“繼續前進吧,拿著這份期望。”
於是蘇影收下了期望,有了期望的存在,他周圍的世界果然變得明亮了些許。
於是他繼續前進著。
直到蘇影來到了一處峽穀前,一個渾身長滿了眼睛的怪物站在峽穀口攔住了他。
“前麵是他人穀,他人即地獄,他人的惡意會腐蝕一切期望,隻有沒有期望的人才能在裡麵生存。”
“可是要是沒有期望的話,世界不是會變成一片黑暗嗎?”蘇影問道。
怪物不置可否:“要生命還是光明,取決於你自己。”
為了繼續前進,蘇影隻得交出了剛得到沒多久的期盼。
蘇影一進入他人穀,就聽見有無窮無儘的謾罵朝著自己湧來,仔細聽去,原來是風中夾雜的聲音。
原來流經他人穀的風都會變成直入心靈的詆毀與謾罵,但得益於沒有期望的緣故,蘇影對此並無感覺,很快就走出了他人穀。
蘇影又繼續走著,來到了一處河邊,河邊水流湍急,但卻有不少的木舟停靠在岸邊。
時不時有一對男女上到舟上,共同配合才堪堪經過河流。
可其他人都是成雙成對,隻有蘇影是孤身一人,壓根就沒有辦法過河。
蘇影隻能在岸邊等待著,看是否能有其他的落單者和他一起過河。
就這麼等了幾十天之後,因為實在沒有辦法蘇影隻能嘗試著獨自過河。
可因為水流實在是過於湍急,即便蘇影用儘了全力,也隻能劃到半途,於是他就這樣被河流衝刷而下了。
等到他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被衝擊到了一處岸邊,岸邊影影綽綽坐著無數垂頭喪氣的人影。
蘇影找到其中一人,好奇地詢問道:“這裡是哪裡?為什麼你們一直坐在岸邊?”
那人滿臉沮喪:“這裡是寂寞穀,所有無法渡過鴛鴦河的人,都會被衝刷到這裡。”
“為什麼你們都不離開呢?”蘇影問道。
那人搖了搖頭:“寂寞穀之所以被稱為寂寞穀,便是因為所有走出去的人都會被寂寞纏身。”
“被寂寞糾纏的人會陷入無窮無儘的痛苦之中,唯有與人相伴共同出穀,才不會被寂寞盯上。”
蘇影不解地問道:“這裡有這麼多人,為何你們不互相作伴?”
“被鴛鴦河衝刷過的人,幾乎無法再互相動心,但唯有真心,才能通過寂寞穀。”
“為什麼說是幾乎?”
“因為持有勇氣的人才能夠重新熱愛、重新燃燒寂寞,但被鴛鴦河衝刷過的人,又還有多少人還能擁有勇氣呢?”
說到這裡,那人就哭喪著臉低下頭,不再說話。
正如他人所說,蘇影為了離開寂寞穀,找遍了穀內的所有人,但卻始終沒有辦法對其動心。
為了離開這裡,蘇影隻能選擇承受著寂寞帶來的痛苦,繼續走下去。
……
因為有正經事要辦的緣故,蘇影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將可能要用的東西都塞進書包裡後,因為江蓉還要上班並不在家,所以便隨意吃了一點飯後就前往了和玉山良子碰麵的機場。
但在他路過自己每天必經的那條岔路口時,他的腳步卻慢了下來。
“小憐?你怎麼會在這裡?”蘇影緩緩地來到了靠在路口牆邊,遠遠地就朝著自己招手的女孩的身邊。
蘇影昨天是有和宮澤憐說過自己是要去東京的,所以沒有辦法陪她,可這丫頭這時候出現在這裡是……?
宮澤憐麵色微紅,輕輕地揉捏了一下額前的劉海,低聲道:“因為……我想見阿影一麵……”
“見我?”蘇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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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宮澤憐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單純地想和阿影待一會兒……”
“誒……可是我要去趕火車的,沒有辦法陪你的……”蘇影在有些苦惱的同時,也相當地訝異於宮澤憐的變化。
這丫頭……好像變得有點黏人了啊……
“我知道的,”宮澤憐稍稍上前了兩步,來到了蘇影的身邊,捏住了他的衣角,“所以我隻是想在阿影坐上公交車之前和阿影待在一起。”
“哪怕是幾分鐘……甚至是幾秒鐘也好……”
“……”聽見宮澤憐這話,蘇影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但最終,他還是微笑著輕輕摸了摸宮澤憐的腦袋:“既然小憐都鼓起勇氣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那我還有什麼理由能夠拒絕呢。”
“那就在公交車到來之前,請你和我聊聊天吧。”
似乎是因為已經習慣了蘇影摸頭的感覺,宮澤憐甚至像是十分放鬆舒適一般眯起了眼睛,隨後她輕輕點了點頭,牽著蘇影的衣角,與他一同前往了公交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