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元年霜降,紫禁城西北角的數據房簷角掛著冰棱。綿誌攥著《宗室積分衰減曲線表》跨過門檻時,銅盆裡的炭火星子突然濺在宣紙上,將“自食其力率跌破三成”的墨字灼出焦洞——這組數據像一道傷疤,撕開了嘉慶朝改革的餘暉。
“十三爺,內務府的人又來催算學吏去點查銀庫了。”值房小吏抱著一摞《旗地清冊》閃過身,算盤珠子在臂彎裡嘩啦作響,“陳工正今早遞了牌子,說漢陽鐵廠的蒸汽機爐又停了——您還記得嘉慶二十五年秋,先帝在承德鬆濤閣批複的《軍工續造清單》嗎?裡頭特意批注‘蒸汽機為水師命脈,須按月核能耗’。”
綿誌將羊皮手套摔在案上,露出無名指上的銅戒——那是嘉慶十四年數據房一等算學吏的勳戒,戒麵刻著《九章算術》裡的割圓術圖紋,邊緣還留有承德避暑山莊鬆濤閣的木紋碎屑。窗外傳來東安門方向的喧囂,他知道是宗人府的轎簾掀過石板路,那些在嘉慶朝靠“宗室積分製”分得商號股份的閒散宗室,此刻正舉著先帝親賜的“自食其力”銀匾罵“數據誤國”,仿佛忘了二十一年前國庫被旗餉拖垮時,是先帝用算籌算出“養一個旗丁耗銀可雇十個佃農”的鐵證。
“去回陳工正,就說蒸汽機改良案需附《能耗對比折》。”他用鎮紙壓平燒焦的報表,朱砂筆在“宗室月祿占比國庫支出17”的數字上畫圈——這個數字在嘉慶二十五年曾降至5.2,報表邊緣還貼著嘉慶帝當年的朱批:“旗餉如蛀蟲,非算籌不能除”,“再把《道光元年旗人轉業統計表》抄三份,申時前送軍機處、戶部、宗人府。附上承德鬆濤閣存檔的《八旗自給率光譜圖》,讓他們看看曲線是怎麼從嘉慶四年的21漲到二十五年的68,又怎麼在道光元年跌回三成的。”
小吏剛退下,楠木雕花門突然被撞開。陳阿福裹著一身鐵鏽味衝進來,前襟還沾著未乾的機油,懷裡抱著個黃銅零件——零件內側刻著“嘉慶廿五·鬆濤閣監製”的細字,正是當年先帝臨終前在承德批複的最後一版蒸汽機配件:“十三爺您看!按鬆濤閣《軍工數據殘卷》裡的‘承德參數’,這版活塞環能讓功率再提一成七......”
“噤聲!”綿誌猛地起身,袖掃過案頭算盤,三十一枚珠子滾落滿地,其中一枚刻著“承”字的算珠滾進炭盆,燙得青煙直冒,“你當年在承德避暑山莊,跪在鬆濤閣廊下給先帝演示‘冷鍛法’時,可曾想過今日?上月你遞的《重啟鬆濤閣軍工標準》,至今沒見朱批。此刻若讓人聽見你提‘承德參數’......”
老工匠的臉瞬間漲成醬紫色,喉結在粗布領子裡滾動,從懷裡掏出半片燒焦的紙——那是嘉慶二十五年秋,鬆濤閣那場大火中搶出的《蒸汽明輪設計稿》殘片,邊緣還留著先帝的朱筆修改痕跡:“紅毛夷艦速廿裡,我福船需達十七裡方保無虞”,“可漢陽鐵廠的高爐已經熄火三日,說是內務府要優先鑄‘道光通寶’——您還記得先帝在承德駕崩時,手裡攥著的半張《南洋水文數據圖》嗎?上麵標著‘紅毛夷蒸汽艦吃水兩丈三尺’,如今咱們的福船還在用嘉慶十年的老數據!”
綿誌盯著圖紙上扭曲的齒輪線條,忽然想起嘉慶二十五年夏,先帝在承德避暑山莊召見水師將領的場景。那時林如海剛呈上新製的“射程諸元表”,先帝用鬆枝在沙盤上畫著:“喀喇沙爾的伯克轄區自給率六十五,伊犁屯田減收七分,這兩組數據放在一起,就是邊疆的‘剛柔光譜’。”陳阿福監製的福船模型就擺在鬆濤閣案頭,船頭懸掛的三角旗上,“嘉慶四年革新”的金線與“承德廿五”的銀線交織。
“把圖紙留下。”他扯過一本《八旗通誌》蓋住圖紙,指腹摩挲著報表邊緣的火漆印——那枚火漆印是嘉慶五年在承德設計的“鬆濤紋”款,“明日我遞牌子請見,先從整頓宗室積分製說起。僧格林沁昨日遞的《盟旗草場複舊疏》,說要廢掉嘉慶九年在承德敲定的《草原承載力算籌丈量法》......當年先帝在避暑山莊拿著《蒙古遊牧記》和《沙化熱力圖》,逼他在‘草場紅線’上蓋印的場景,他竟忘了?”
“十三爺!”陳阿福突然提高嗓門,布滿老繭的手抓住綿誌手腕,虎口處的燙疤在燭光下泛著青白——那是嘉慶二十五年在承德搶救《軍工數據檔案》時留下的,“您可知養心殿西暖閣的《民生安全度動態屏》已經蒙灰?上回奴才去送鐵樣,看見屏上‘均值七十二’的數字被黃綾子蓋著——那是先帝在承德鬆濤閣親自校定的‘治世均值’,每條曲線都蘸過他的朱砂筆!”
銅盆裡的炭突然爆出巨響,驚飛了窗台上的灰鴿。綿誌猛地抽回手,後知後覺摸到袖中先帝賜的懷表——表盤裡嵌著的半片算籌,正是嘉慶二十五年秋在承德鬆濤閣掰下的,表蓋內側刻著:“算籌不止,治世未終·承德廿五·秋”,旁邊還有極小的字跡:“喀喇沙爾自給率六十五,可穩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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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傳來擊鼓聲,戌時三刻。綿誌吹滅燭火,借著月光將《宗室積分衰減曲線表》卷成筒狀塞進靴筒。經過數據房西側的碑廊時,他下意識掃過牆上的《嘉慶朝改革成果碑》:“旗人自食其力率68”的金漆字已被磨得發暗,旁邊“承德算學科取士273人”的記錄卻依然鮮亮——那是嘉慶二十年在避暑山莊增設的“邊疆算學特科”,專為丈量草原與戈壁培養的人才。
轉角遇見巡夜的健銳營士兵,火把照亮對方胸前的“軍功積分牌”——牌麵背麵刻著“承德廿五·秋”的字樣,是先帝臨終前特批的“滿漢同功”新製。士兵抬手行禮時,銅牌在月光下晃出冷光,卻掩不住“伊犁屯田兵”的刻痕被磨得模糊——那是道光帝繼位後,默許“八旗駐軍免計耕戰積分”的結果。
回到貝勒府時,側福晉正抱著《旗人職業譜》打盹,案上放著長子的《算學童生習算冊》。燭光裡,“畝產量換算公式”的字跡被水痕暈開,像極了嘉慶六年在承德避暑山莊,先帝用鬆針在雪地上教綿誌推演的“直隸賑災糧算法”。
“爺,廚房留了牛乳粥。”側福晉起身時,衣襟掃落桌上的《宗室分紅爭議錄》,露出裡麵夾著的嘉慶二十五年《承德宗室改革遺詔》殘頁,“聽說今兒宗人府又駁回了三戶從商旗人的請谘......他們忘了先帝在承德說的‘宗室若要金枝玉葉,先學算籌丈量’?”
綿誌按住她欲拾文書的手,觸到她指尖的薄繭——那是嘉慶十五年在承德隨數據房女吏抄錄《八旗人口增長表》時落下的,“去把承德帶回來的‘鬆濤閣炭’添些,這屋子太涼了。”窗外傳來更夫“小心火燭”的喊聲,他忽然想起嘉慶二十五年秋,先帝在鬆濤閣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光譜的儘頭不是數字,是讓百姓能在算籌裡看見活路。”
銅漏滴答聲中,他摸出靴筒裡的報表,就著殘燈在背麵寫下:“宗室積分製若廢,十年後旗餉將吞國庫四十——此數較嘉慶四年‘廿七’更危,較承德廿五‘五點二’更險。”墨跡未乾,窗外突然狂風大作,卷著殘葉撲在窗紙上,像極了嘉慶二十五年承德鬆濤閣那場大火,燒毀了半屋子的邊疆數據圖,卻燒不掉算珠間刻著的“以數治世”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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