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哪有火箭快。”
洪旭突然開口道,
“咱們有特製的信號火箭,一飛起來就冒紅煙,還帶著響。”
“按規矩,三枚連放,間隔一呼一吸,艦隊那邊一看就知道是停火的信號。”
李國助正要點頭,忽然抬手止住了話頭。
他側耳聽了聽,又望向海麵,剛才還持續不斷的炮聲,不知何時竟停了。
風裡隻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還有遠處城頭隱約傳來的喧嘩。
“奇了。”楊天生也愣住了,眯著眼往海上瞅。
洪旭忽然笑了:“準是船上也有人用望遠鏡看見濟州城頭豎起了白旗。”
李國助舉起望遠鏡望向海麵,那些原本噴吐著火光的艦炮果然都安靜了下來,
帆影在陽光下靜靜泊著,像一群收起翅膀的水鳥。
他放下鏡筒,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從陸地到海麵,從炮組到艦隊,倒像是約好了一般,
都被那麵小小的白旗牽住了動作,比任何信號都來得直接。
“傳令下去,全軍開拔,去濟州城受降。”李國助躊躇滿誌地道。
炮聲的餘韻還在海麵上蕩著漣漪,李國助已翻身上馬,
身後的永明登陸軍如一道鋼鐵長流,踩著尚未散儘的硝煙往濟州城推進。
三裡地的路程,軍靴踏在碎石路上的踏踏聲整齊劃一,
兩千名士兵的肩頭斜挎著雅蘭1622式燧發槍,槍管上的套筒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槍身的黃銅部件隨著步伐輕輕晃動,透著一股懾人的精悍。
這是經受過戰火淬煉的軍容,連風掠過隊列時都帶著股肅殺氣。
濟州城門早已洞開,崔澱領著金夢瑞和樸宗慶候在吊橋邊。
崔澱穿的綢緞官袍在剛才的炮擊中沾了不少灰,
此刻卻顧不得撣,臉上堆著層層疊疊的笑,
見了馬上的李國助,老遠就躬著腰作揖,活像株被風刮得快要彎折的蘆葦。
金夢瑞和樸宗慶站在他身後,甲胄上還留著城防戰的痕跡,
一個麵色沉鬱,一個眼神銳利,倒像是兩塊沒被磨平的頑石。
“李大人!您可算來了!”
崔澱幾步搶到馬前,差點被馬蹄子帶起的石子絆倒,
“濟州城上下,早就盼著大人前來主持大局了!”
說話時,他眼睛一個勁往登陸軍的槍隊上瞟,喉結忍不住滾了滾。
他沒有見過李國助,卻聽金夢瑞說過李國助的出身、年齡和地位,所以才能一眼認出李國助來。
李國助勒住馬韁,居高臨下地瞥了崔澱一眼,對身後揮了揮手。
兩個親兵抬著一口長方木箱走上前,箱子約莫二尺來長、一尺半寬,高不及一尺,箱體被銅條箍得結實,提手處磨得發亮。
“這是答應你的五千兩白銀。”
李國助話音剛落,親兵已抽出箱側的銅栓,啪地掀開了箱蓋。
箱內鋪著暗紅絨布,一百錠官銀碼得密不透風,每錠五十兩,銀麵鏨著官府印記,邊緣的棱線方方正正。
日光斜照進去,滿箱銀輝晃得人眼暈,沉甸甸的分量壓得木箱微微下沉,抬箱的親兵胳膊上青筋隱現。
崔澱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剛才還掛在臉上的諂媚笑容僵住了,嘴角卻控製不住地往上翹。
他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湊上前,腳尖差點踢到箱角,伸手想摸又猛地縮回,指尖在袖擺上蹭了又蹭。
那絨布襯著銀錠的樣子,比任何說辭都更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