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意?”
夫仁傑臉上的釋然瞬間僵住,圓眼猛地瞪起,方才壓下去的火氣又噌地竄了上來,
“棄了崖月港,又攥著摹瑟浦不放,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嗎?”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聲音陡然拔高,
“你們既然要抗金,就應該選濟州島北部,離東江鎮近的港口。”
“摹瑟浦在濟州島西南,離東江鎮頗遠,不能及時支援東江,於抗金何益?”
陳衷紀嗤笑一聲,剛要開口,卻被楊天生用眼神按住。
“夫大人這話就偏頗了。”
楊天生放下茶簽,語氣從容,
“摹瑟浦雖在濟州島西南,卻控著黃海航道,往北能通登萊,往南可接南洋,”
“糧草軍械走海路轉運,比陸路快得多,怎會無益於抗金?”
夫仁傑卻不買賬,脖子一梗又質疑道:
“你們總說自己是大明邊鎮,可究竟有沒有大明的正式冊封?”
“若拿不出憑據,憑什麼要求我們租借港口?”
這話一出,艙內頓時靜了。
金慶征和高忠元都看向李國助,眼裡滿是期待。
他們早懷疑永明鎮的底細,隻是沒好意思挑明。
洪旭往李國助身邊湊了湊,低聲道:“這老小子倒會抓把柄。”
“夫大人問得實在。不瞞諸位,永明鎮確無朝廷正式冊封的文書。”
李國助剛要開口,徐光啟卻先撚著菩提子說話了,聲音不高不低,卻透著股讓人信服的穩重。
朝鮮使團幾人臉上剛要露出得意,就聽他話鋒一轉:
“但登萊總兵沈有容、禮部右侍郎徐光啟、東江鎮遊擊沈世魁,去年都訪問過永明鎮,這事在登萊、朝鮮兩地,早有商隊傳開,算不得秘聞。”
這話一出,李景稷端茶的手微微一頓。
茶盞裡的水晃出細微波紋,映得他眼底掠過一絲探究。
昨日便覺這老者氣度不凡,不似尋常幕僚,倒是沒想起來他與徐光啟同姓……
莫非……
心頭猛地一動,卻又被他強壓下去。
那位徐侍郎是大明重臣,怎會在海商手下做幕僚?多半是自己多心了。
“若諸位仍有疑慮,”
徐光啟繼續道,
“我方這就派人去登萊鎮,求沈總兵親筆作書為證,”
“便是登萊巡撫袁可立大人的印信,也能設法討來。”
梁夢麟握著折扇的手指緊了緊。
他心裡清楚,永明鎮有沒有冊封,其實跟朝鮮關係不大,要緊的是大明的態度。
可這話他不能說,綾陽君靠政變上位,至今也沒等來明朝的冊封詔書,
此刻拿冊封做文章,隻能落人口實,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李景稷也想到了這層,忙打圓場:
“徐先生言重了,沈總兵和袁巡撫的名聲,我等自然信得過。隻是摹瑟浦之事……”
他故意把話題岔開,不想在冊封上多糾纏。
夫仁傑卻沒領會這層深意,猛地一拍長桌,圓臉上的肉都在抖:
“徐先生這話太空泛了!商隊傳聞當得什麼憑據?”
“登萊沈總兵、禮部徐侍郎、東江沈遊擊訪問永明鎮?你親眼見過?”
他往前湊了湊,官帽上的珠串晃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