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號大約是午時三刻從金角灣出發的。
六月的日本海盛行東南風,往東去雅蘭城一路都是側逆風。
饒是以戧風性能良好著稱的斯庫納帆船,到海藻灣也是第二天的辰時了,差不多航行了十個時辰。
此時天光早已大亮,海麵上的薄霧被晨風卷得乾乾淨淨。
李國助站在船頭,一手按著船舷,一手舉起單筒望遠鏡,順著海藻灣沿岸仔細掃視。
沒過片刻,他忽然停下動作,鏡筒穩穩對準雅蘭河口西側大約五裡開外的地方。
那裡赫然出現一道寬闊的河口,在記憶裡從無蹤跡,顯然是新挖的運河入海口。
望遠鏡裡看得分明,
河口兩側矗立著兩段高大的城牆,外層全用紅磚砌築,磚縫裡的白灰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兩段城牆的長度恰好與河口等寬,加起來足有百餘米。
李國助腦中立刻浮現出雅蘭城軍械庫的設計圖,心裡已然有了數。
這必是軍械庫運河的入海口,主航道寬四十米,加上兩側城牆,總寬正好一百二十米。
再細看時,兩段城牆的中段各開著一道寬約十米的拱門,門後隱約可見水麵反光,正是設計圖裡標注的兩條支運河河口。
李國助記得清楚,這兩條支運河是特意為驅動水輪挖的,水流衝擊輪葉產生的動力,能帶動軍械庫裡的鍛錘和鏜床。
而中間那道四十米寬的主運河,水麵平闊如鏡,顯然是專為大船進出設計的主乾道,
將來載滿槍炮彈藥的船隻,便要從這裡駛入大海,直奔抗金前線。
實際上,現在就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船正在從那裡進進出出。
“哥哥,那條河怎麼嵌在兩段紅牆中間呀?”
身邊忽然蹦出個脆生生的聲音,九歲的李華梅正舉著比她胳膊還粗的望遠鏡,小臉貼在船舷上,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溜圓。
這小家夥興奮得一整夜沒合眼,天剛蒙蒙亮就拽著李國助的衣角蹭到甲板上,此刻丫髻上的銀鈴還隨著船身晃悠,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李國助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頂:“那是雅蘭城軍械庫的入口呀。”
“啊?軍械庫的入口怎麼是條河?”
李華梅把望遠鏡往下挪了挪,鼻尖皺成個小疙瘩,滿是不解。
“等船駛進去,你就知道其中的妙處了。”李國助故意賣了個關子。
小家夥乖乖哦了一聲,剛把望遠鏡重新架回眼睛,沒片刻又咋呼起來:
“哥哥哥哥!你看那邊的台子好高好高!”
李國助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忍不住笑了。
那哪是什麼台子,分明是雅蘭城那座三層金字塔式的炮台,台頂旗杆上,永明鎮的天玄地黃真武盾徽旗正迎著海風獵獵作響。
“那就是雅蘭城,城主姐姐就住在最高層呢。”他解釋道。
“就那麼個台子還能叫城呀?”李華梅的小嘴張成個圓圈,“還有……城主怎麼會是姐姐?”
“你看那高台東邊的河口,”
李國助抬手朝雅蘭河口方向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