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年三月初十,1624年4月27日,顏楚城的春陽正暖。
“國助,我跟你娘,還有華梅,明天就回平戶去了。”
李旦望著窗外新發的柳芽,語氣平靜。
李國助一愣,手裡的茶盞晃了晃:
“這麼快就走?左右也沒什麼急事兒,不如多住些日子,等天涼了再走?”
“誰說沒事?”李旦轉過身,眉頭微蹙,“平戶那邊還有些生意得親自打理,耽擱不得。”
“什麼生意這麼急?”李國助追問。
“福建運來的幾船生絲,得儘快出手。”李旦道。
“爹——”
李國助放下茶盞,語氣裡帶了幾分急,
“您怎麼還在做走私生意?”
“永明鎮的山蠶生絲在日本銷路正好,您都這把年紀了,何必再冒那份險?”
“唉,那是為父大半生的心血。”
李旦歎了口氣,
“好不容易建起的貿易渠道,斷了可惜。”
“再說福建、廣東那邊好多弟兄還指著這生絲買賣過活,哪能說放就放?”
“大明的生意就那麼割舍不下?”
李國助彆過臉,
“您還說讓義兄在永明鎮曆練兩年,結果正月裡就把他打發去南邊了。”
“我讓一官去南邊,是為了調停荷蘭人的事。”
李旦解釋道,
“荷蘭人前年占了澎湖,攔截去馬尼拉的商船,咱們的生意也被攪得不得安寧。”
“那也犯不著回平戶啊。”
李國助故意胡攪蠻纏,
“顏楚城離平戶沒幾天路程,您在這兒照樣能處理事。”
李旦擺了擺手:“長崎和平戶的證券交易所,總不能沒人盯著吧?”
“那有什麼難的?”
李國助梗著脖子,
“長崎證券交易所交給張敬泉伯伯管,平戶的交給歐華宇叔叔管,您隻管享福就是。”
“再說,永明鎮現在哪座城的人口不比長崎、平戶多?”
“咱們這兒的交易所規模也大,那兩處關了也不可惜。”
“你這孩子,哪有生意做得好好的說關就關的?”
李旦無奈地笑了,
“其實就算不回平戶,為父也得親自去趟澎湖。”
“您去澎湖做什麼?”
李國助明知故問,心臟卻猛地一縮,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我派一官去給荷蘭人當翻譯,本想讓他勸荷蘭人放棄澎湖,去大員建據點。”
李旦眉頭緊鎖,
“可看這情形,一官還壓不住場子,隻能為父親自去了。”
李國助攥緊了拳,上輩子的史料裡,李旦就是在今年去澎湖後,返回平戶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隻是他看過的史料裡,都沒有提過李旦去澎湖的確切時間,此刻終於塵埃落定。
“爹,讓兒子替您去吧。”他抬起頭,眼神篤定。
“你?”李旦挑眉,“你保證能搞定?”
“您還信不過兒子?”
李國助笑了,帶著幾分自信,
“沒有我,哪有今天的永明鎮?哪有長崎和平戶的證券交易所?”
“再說,我認識的荷蘭人比您還多,保準能說動他們挪窩。”
李旦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也好,那就由你代我去——記得帶上始祖六艦,務必保證安全!”
“您放心,我自有安排。”李國助說著,伸手去拉父親的手腕,“爹,讓我給您把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