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撫順堡的糧站工地比戰場還熱鬨。
額爾德尼攥著圖紙,在半地下糧庫的地基旁來回踱步,代善派來的嶽托正指揮旗丁夯土。
“大貝勒說了,這糧庫得挖一丈深,地麵鋪木板,不然糧食要受潮!”
嶽托擦著額頭上的汗,手裡的鞭子指著偷懶的旗丁,
“都使勁夯!這土要是不結實,冬天積雪一壓就塌,咱們都得受罰!”
旗丁們光著膀子,把木夯往土裡砸,嗨喲的號子聲震得周圍的樹葉子直晃。
不遠處,虎爾哈部的人正扛著鬆木往工地運,首領蒙克擦著汗對嶽托說:
“貝勒爺,咱們砍了三天,才湊夠兩千根鬆木,能不能多給點糧?部落裡的孩子快斷頓了。”
嶽托從懷裡掏出個小袋,倒出兩石小米遞給蒙克:
“按大貝勒的規矩,砍一根鬆木給半鬥糧,這是你應得的。”
“好好乾,等事成了,還能再給你部落免一年貢——”
“對了,你們砍樹時順帶收些兔毛、鹿皮,入冬前要給旗丁補襯甲,缺不得這些東西。”
蒙克喜滋滋地接了糧,又連聲應下收獸皮的事,吆喝著手下加快速度。
可嶽托轉身就皺了眉,糧站需要的三萬斤木柴才湊夠一半,撫順堡周邊的樹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得去更遠的山林,不隻是糧庫烘乾要用,冬天旗丁宿營烤火、煮雪化水都缺不得木柴,怕是趕不上五月十五的工期了。
他低頭看了看代善給的信,上麵“糧站是冬季圍困的命根子,木柴與糧食同等重要”幾個字格外醒目,隻能咬咬牙,讓旗丁們分兩撥去砍樹,連夜裡都點著火把乾,還特意囑咐:
“砍回來的木柴挑粗的留著,冬天做雪橇框架能用。”
……
五月十五,吉林烏拉的鬆花江畔,杜度正領著三千鑲白旗旗丁搭糧站的木柵欄。
他今年剛滿二十,手裡的指揮刀還沒怎麼沾過血,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麵,額頭上全是汗。
“柵欄得紮兩丈高,不然海賊的小股部隊來了,一衝就破!”
杜度喊著,可旗丁們要麼不會搭柵欄,要麼偷偷躲在帳篷裡偷懶。
一個牛錄額真湊過來,小聲說:
“貝勒爺,咱們是騎兵,哪會乾這個?要不找漢人阿哈來幫忙?”
“漢人?”
杜度想起五月初六的會議,皇太極說漢人阿哈可能盼著海賊贏,搖了搖頭,
“不行,大汗讓咱們守糧道,就得靠自己,不過可以讓阿哈做些雜活,比如把鬆木削尖,再劈些木片備用,冬天修雪橇得用。”
他撿起一根鬆木,學著嶽托的樣子往土裡插,卻沒插穩,鬆木倒下來差點砸到腳。
正手忙腳亂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代善派來的斥候到了。
“杜度貝勒,”
斥候翻身下馬,遞過一封信,
“大貝勒讓您趕緊備雪橇,說冬天河凍了,得靠雪橇運糧到寧古塔,每輛雪橇要拉五十石,至少備五十輛,”
“還特意說,雪橇得用雙層鬆木做框架,鋪上皮革防雪滲,再找虎爾哈人要些馴鹿皮,裹在雪橇把手處,免得旗丁握著手凍。”
杜度接過信,心裡更慌了,雪橇他隻在狩獵時見過,哪會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