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墨公子！“葉驚風從酒館裡跑出來，肩上還搭著塊擦桌布，“可算把你們盼回來了！孫老前輩上個月寄了壇嶺南的荔枝酒，說要等你們回來才開壇。“
三人剛踏進酒館，就見角落裡坐著個熟悉的身影。穿粗布僧袍的了塵大師正捧著碗素麵，見他們進來，放下筷子合十笑道：“施主們彆來無恙？“
“了塵大師怎會在此？“葉挽秦驚訝道。
老和尚指了指窗外：“青雲寺重建後，老僧便雲遊四方。聽聞此處有位善醫孩童的葉小施主，特來討碗茶水。“他眼尾掃過櫃台後正在抓藥的少年，正是當年被葉驚風救下的孩童之一，如今已跟著學了些醫術。
墨駿辰注意到大師僧袍下擺沾著些蒼耳，顯然是從山路而來。正欲開口，卻見葉驚風捧著酒壇湊過來：“開壇開壇！這酒孫老前輩埋在桃樹下三個月，說是比杏花酒更烈些。“
酒液傾入陶碗時，泛起琥珀色的光暈。葉挽秦剛抿了一口，就見門口闖進個渾身是泥的小廝，抱著個藥箱跌跌撞撞喊道：“葉郎中！快去看看吧！鎮西頭張大戶家的公子...突然渾身抽搐，怕是不行了！“
葉驚風臉色一變，抓起藥箱就要走。墨駿辰與葉挽秦對視一眼，也跟著起身。了塵大師放下碗筷，指尖在桌麵輕輕一點：“老僧也去看看。“
張大戶家的宅院圍著不少鄰裡，見他們進來，自動讓出條路。正屋臥房裡，個約莫十歲的孩童躺在床上，四肢僵硬如鐵，皮膚泛著詭異的青黑色。床邊的郎中滿頭大汗，正往孩子嘴裡灌著湯藥，卻全從嘴角流了出來。
“是"鐵線蛇"的毒。“葉挽秦掀開孩童的衣袖，隻見小臂上有圈極細的紅痕，“這蛇毒會順著經脈遊走，半個時辰內若不解，便會僵化而亡。“
葉驚風迅速打開藥箱，取出銀針正要施針，卻被了塵大師按住手腕：“施主且慢，這毒與尋常蛇毒不同，針尾會引毒上行。“他從懷中摸出顆灰褐色的藥丸，“老僧這"解僵丹"或可一試，隻是需用活人精血做藥引。“
眾人麵麵相覷，張大戶撲通跪下：“大師！用我的血！隻要能救我兒，我這條命都給您！“
“不必。“葉挽秦突然劃破指尖，將血珠滴在藥丸上。丹藥遇血化作紅色液體，她撬開孩童牙關，小心喂了進去。不過片刻，孩童僵硬的手指竟微微動了動。
“這...“葉驚風驚道，“堂姐的血怎會...“
了塵大師撫須一笑：“葉施主可知，令尊當年在雁門關，曾救過位隱世的苗疆聖女？“見葉挽秦點頭，老和尚繼續道，“聖女臨彆時贈了枚"血玉髓"，說是能解百毒。想來那玉髓的靈氣，早已融入葉家家血。“
正說著，孩童突然咳嗽起來，吐出口黑血。青黑色漸漸褪去，皮膚恢複了些血色。張大戶喜極而泣，非要重金相謝，卻被葉挽秦婉拒：“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離開張大戶家時，雨已停了。夕陽透過雲層照在鎮上的杏樹上，枝頭的花瓣沾著水珠，亮得像碎鑽。葉驚風突然道：“對了堂姐，前幾日收到蘇大人的信，說京城那邊...有人在查當年血影教餘黨，似乎牽扯到了皇宮。“
墨駿辰腳步一頓：“皇宮？“
“蘇大人說，有位太妃的兄長，當年曾是血影教的供奉。“葉驚風從櫃台下摸出封信，“他還說，若你們去京城，可去城南的"聽雨軒"找位姓柳的姑娘，她手裡有份密檔。“
了塵大師望著天邊的晚霞，忽然道：“老僧也要往京城去，正好與施主們同行。“
葉挽秦看著手中的合璧佩，玉佩上的雲紋在夕陽下閃著光。她想起敦煌的流沙，雁門關的風，還有鄱陽湖的水波——這江湖路，果然從未停下腳步。
三日後，杏花鎮的碼頭。
葉驚風站在岸邊，揮著手臂喊道：“堂姐！墨公子！到了京城記得給我寫信啊！“他身邊的小廝捧著壇荔枝酒，是特意給他們路上喝的。
墨駿辰勒住馬頭，對葉挽秦笑道：“看來我們又要啟程了。“
葉挽秦握緊腰間的銀鐲子，回望了眼鎮上的杏花樹。枝頭的花瓣正在風中飄落，像極了他們初遇時的那場雨。她忽然想起莫高窟壁畫上的飛天，那些舞動的身影，或許本就是在追趕著什麼。
“走吧。“她輕夾馬腹，韁繩在手中劃出道柔和的弧線。
馬蹄踏過青石板路，帶著杏花的香氣，朝著京城的方向而去。了塵大師騎著頭老黃牛跟在後麵，念珠在指間輕輕轉動，口中念著誰也聽不懂的經文。
江湖路遠，總有新的風雨在前方等待。但隻要身邊的人還在，這風雨，便也成了風景。
一路曉行夜宿，不日便抵達京城。城門處守衛森嚴，盤查甚嚴，見了塵大師一身僧袍，墨駿辰與葉挽秦雖著常服卻氣度不凡，倒也未曾過多刁難。
進了城，隻覺京城繁華遠勝杏花鎮。街道兩旁商鋪林立，綢緞莊、珠寶行、酒樓茶館鱗次櫛比，往來行人摩肩接踵，車水馬龍，一派熱鬨景象。
“城南‘聽雨軒’，倒要尋尋看。”墨駿辰勒住馬，環顧四周。
了塵大師騎著老黃牛，慢悠悠道：“順著這條街往南，過了三聖橋，再拐個彎便是。”
三人依言而行，不多時便見一座雅致的茶樓，門楣上題著“聽雨軒”三個娟秀的字。剛下馬，便有夥計迎了上來：“幾位客官裡麵請，雅間還是散座？”
“我們找柳姑娘。”葉挽秦說道。
夥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原來是柳姑娘的客人，裡麵請。”說罷引著三人往後院走去。
後院彆有洞天，一池碧水，幾株垂柳，景致清幽。正屋門口站著位青衣女子，約莫二十許，眉目如畫，氣質溫婉，見他們走來，屈膝一禮：“小女子柳如煙，等候三位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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