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晚風帶著未散的暑氣,塑膠跑道上還殘留著白天暴曬後的橡膠味。
方臨珊靠在足球門框上,看著陳明哲一蹦一跳地從教學樓方向跑來,運動風外套在身後隨風飛揚。
“慢點跑!”她忍不住喊道。
陳明哲一聽,反而加速衝刺,最後幾步幾乎是撲過來的。在她麵前來了個急刹車,帶起的風,掀動了她鬢角的碎發。
“嘿嘿嘿……方老師約我有事嗎?”他喘著氣,眼睛亮得像裝進了整個星空。
方臨珊沒接話,隻是遞給他一瓶冰鎮汽水。易拉罐上的水珠沾濕了他的指尖,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她看著少年仰頭喝水的側臉,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脖頸線條在月光下像精心雕刻的白玉。
“有事跟你說。”她轉開視線,用鞋尖碾著跑道上的小石子。
小夥子立刻放下汽水,做了個誇張的立正姿勢:“保證不插嘴!”
夜風拂過草坪,帶來遠處籃球場上的笑鬨聲。方臨珊深吸一口氣,聞到青草和陳明哲外套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一周後你要請個長假。”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很平穩:“做個常規的小手術。”
陳明哲眨眨眼:“多久啊?”
“一個月左右。”
“哦,”這一聲回應裡,多少有那麼一點無奈:“我能問問嗎?什麼樣的常規手術,要一個月的時間啊?”
“心臟瓣膜的修複手術。”
聞言,小夥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那……你有告訴她一聲嗎?”
“你想我告訴她,我就告訴她,你不想我告訴她,我就不告訴她,聽你的。”
夜風突然停了,遠處籃球砸在地上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砰、砰、砰……像倒計時。
陳明哲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汽水罐,鋁皮發出細碎的“哢嗒”聲:“很...危險嗎?”
臨珊看著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的陰影,想起今早醫生打給她的那通電話。
“幾乎是零風險的常規手術,”她聽見自己說:“就和孕婦剖腹產似的。”
“哦。”陳明哲踢了踢草坪,突然笑了起來:“你還是告訴她一下吧,畢竟我已經有兩年多沒見過她了。”
如果告訴她一聲,或許方臨珊這邊的壓力就會小一點兒,而且手術費也會有人幫忙承擔一部分,寧可他畢業了以後,慢慢還。
“那行,回頭我打電話給陳阿姨。”
“她家人病好了嗎?”要是沒記錯的話,她當初離開這個城市,就是回到她老公那個城市,去照顧她現在的婆婆了。
小姐姐聞言,愣住了,她的瞳孔在月光下微微擴大,像兩滴暈開的墨。遠處傳來保安的手電筒光,掃過看台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