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見麵了，貝貝便熟門熟路地當起了領路人，帶著柳成一路逛下去。
這對柳成而言是種新奇的“浪費”。他鮮少踏入大型超市，更彆提老外聚集的場所了。目光好奇地流連於貨架之間，他指尖觸碰著各種從未見過的零食，尤其是那些造型彆致、吸引孩童的小玩意兒——裝在塑料管裡的糖果，管口設計成各種玩具、張嘴的小動物或塑料小拳頭。他幾乎把每樣都拿起來研究一番。
貝貝看著，恍惚有種帶著孩子逛超市的錯覺。
不知不覺兩小時過去，貝貝肩上的書包越來越沉。平日直接回家尚可，這般負重閒逛還是頭一遭。瞥了眼身旁兩手空空的柳成，顯然指望不上。她隻得提議：“先吃午飯吧。”兩人就近選了商場裡一家餐館，隨意對付了一餐。
柳成安靜地坐在對麵，隻是笑著看貝貝吃東西。貝貝被他看得無奈，放下筷子：“柳成，期末了，你不用準備考試？”
“不用。”柳成語氣篤定，“需要背的，考前一天翻翻書就行。其他的，我都會。”
貝貝終究沒忍住：“那你跟著我逛半天，不覺得浪費時間嗎？”
“沒有啊，”柳成眼睛亮起來，“挺有收獲的。原來魔都的老外還在用貼告示這種法子交流信息，挺有意思的，連小狗小貓的‘尋伴啟事’都能貼。”他頓了頓，補充道，“他們挺有趣的。”
貝貝繞了一大圈，終於還是提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要來找我玩，我和彆的女生也沒有什麼不同的，為什麼你不覺得跟在我身邊是浪費時間呢？”
柳成的臉“唰”地紅了。
“那個，”他有些局促，“因為你總是笑。那天在食堂，你看著所有人微笑，好像把每個人都當朋友。而且…你笑起來眼睛眯眯的，跟我家貓貓很像。”
他聲音低了些，“我不太會和女生說話。她們要麼聽不懂我的話，要麼莫名其妙就生氣了。我覺得你不會生氣……”他抬頭，“事實證明，我對了。”
貝貝雖然已經做好了聽到奇談怪論的準備，這理由還是讓她愕然：“像他的貓？是因為這他才喜歡我的？”
她腹誹，“我可不是那種沒事對著人家亂笑的人。那次是因為遇見故人高興罷了。早知道會招惹人，我一定好好管理表情。”她暗自搖頭。
明白了緣由，貝貝推測柳成或許是寂寞了想找人作伴。
她看向柳成，語氣溫和卻帶著距離感：“柳成，謝謝你覺得我可親。但我可不是你的貓貓，我有很多事要去做的。
這樣吧，我們可以做普通朋友，你不開心時可以找我聊天。其他的，恐怕不合適。”
柳成眼底掠過明顯的失落，眼神閃爍，似乎在拚命組織語言。“李貝貝，”他抬起頭，語氣異常認真，“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現在下結論太早了。我對你和對彆人不一樣，讓我試試，好嗎？”他目光灼灼，帶著孤注一擲的熱切。
貝貝歎了口氣，斟酌著詞句：“柳成，你不了解我。我談過兩次戀愛，不是單純的小姑娘。我對未來有清晰的規劃，會一直忙自己的事。所以，我不可能像小貓一樣圍著你轉。”
柳成連忙解釋，“我不需要你圍著我轉，我隻是想看到你，你可以忙你的。我在旁邊待著就行了。”
“那你的實驗呢？你寶貴的時間呢？”
“都能安排！”他語速加快，思路清晰，“我把學術論文下載到筆記本上，出租車上看。人總要吃飯吧？和你一起吃飯，不算浪費時間，我很開心。彆急著否定，我們先試試？”他鄭重其事地陳述著自己的“計劃”。
貝貝完全不認同。這在她看來無異於紙上談兵。兩人相處，豈是一起吃飯那麼簡單？柳成心思單純得近乎幼稚，過人的智商又賦予他近乎偏執的自信——除非貝貝惡語相向，否則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望著那雙固執又熱烈的眼睛，貝貝終究硬不起心腸。“好吧，”她妥協道，“我們先以普通朋友相處。如果過程中發現問題，你就放棄。可以嗎？”
柳成咧著嘴笑了起來，“行，這樣就合理了。我有信心，我們會相處的很開心的。”
說開了，兩人都自然了很多。
柳成開心地給他看自己的小貓咪，就是一隻普通的小黃貓。
貝貝心裡嘀咕，“好吧，連像我的貓咪也是那麼普通。可見我就是那樣地平平無奇。”
陪著貝貝貼了一路的廣告，柳成非常好奇。
“貝貝，你想找什麼樣的房子？為什麼非得到老外超市貼告示？”
“哦，我是兼職做中介，”貝貝解釋道，“時間拚不過全職同事，房源也有限。人家能整天蹲守高端樓盤搶單，我隻能另辟蹊徑，找他們力所不及的‘外籍客源’下手。這樣既有機會拿到獨家房源，也能避免和同事惡性競爭，長久來看利於團結。”
“哦，”柳成若有所思，“聽起來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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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柳成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對貝貝講述的各種社會規則充滿了求知欲，問題一個接一個。貝貝說得口乾舌燥，柳成卻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儘。
“真該收你培訓費……”貝貝暗想。
眼看天色己晚，她趕緊找借口脫身：“我真得走了，爸媽該擔心了。下次再說吧。”
柳成立刻學以致用：“李貝貝，我送你！”他站起身，想起貝貝下午的教導——“眼裡要有活才能討人喜歡”，終於開竅問道：“東西…要我幫你拿嗎？”
“嗬嗬，”貝貝忍俊不禁，“反應挺快，觸類旁通嘛！總算沒白費我一下午口水。給，拿著吧。”她把沉重的書包遞過去。
柳成得了表揚，一臉得意：“我學東西本來就快，老師都喜歡我。”
地鐵口道彆，貝貝長舒一口氣：“這約會……累死寶寶了！誰讓我狠不下心凶這傻孩子呢？但願相處下來，他發現我們不合適，也就知難而退了。”
周日，貝貝撥通了麗麗家的電話——她需要鄭重感謝陳姐上次的幫助，也更珍視這條寶貴的人脈。在日益老齡化的社會，醫生無異於“無冕之王”。況且，她承諾過要幫麗麗補習英語。
接電話的正是麗麗媽。“陳姐，我是貝貝呀！特地打電話謝謝您！順便問問麗麗假期什麼時候有空？我答應幫她梳理英語的。”
“哈哈，貝貝有心啦！麗麗可想你了，等著，我叫她……”
電話那頭傳來麗麗雀躍的聲音：“貝貝姐姐！我好想你！”
“麗麗，姐姐也想你！假期我抽幾天給你免費補補課！”
“太好了姐姐！我就是作文丟分多，不知道怎麼寫……”
貝貝盤算了一下：春節門店生意冷清，正是空閒時。“麗麗，這樣，大年初一到初六我都可以，你定時間。記得帶上你最近的作文，我看看問題在哪，幫你支招！”
“太棒了！謝謝貝貝姐姐！”
掛斷電話，貝貝立刻著手在網上查找初中作文技巧。她並非萬能，也需要不斷學習新方法再傳授他人。
如此用心，除了回報和維係與陳姐的關係，更深遠的考量是“養成”一位未來的“醫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