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香迷糊著出來開門,見到陸燼歡此刻的情狀,嚇得臉發白。
“三、三小姐,你這是......”
陸燼歡語速急促地道:“我沒事,我現在就要見母親,有要事相商,你先帶我進去。”
琪香猶豫了下,回道:“三小姐,主母並不在家,白日就被叫進宮中去了。”
現如今,入宮對於陸燼歡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將孟氏與她欺瞞得團團轉的,正是宮中之人。
陸燼歡皺眉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今日經曆事情太多,她寒著臉的模樣又冷上了新高度,更甚三九天的寒冰,直把琪香看得手腳發涼。
琪香抖著嗓子道:“......是宮中出事了。”
夜裡,淩皇後的頭疾突犯。
一大早,宮中就來了人,宣見孟氏和女眷進宮侍疾。
所以,今天白日裡,陸韶月沒有去街頭的玉石鋪子,三皇子也沒有出現在巷尾的茶坊。
得知原因後,陸燼歡的心情說不出道不明。
夜風穿廊而過,她獨自走回黑漆漆的抱樸院,黑暗如潮水般湧來。
陸燼歡將裡間外間都點燃了燭火。
就算一個人孤零零的待著,她要四周都是亮堂堂的。
她將身上的臟衣物換下,挑了件水藍色的茉莉曳地望仙裙,坐在炕桌前,望著窗台邊長勢旺盛的花草。
往常都是孔嬤嬤來打理的。
花盆邊還擺著一個簸箕,陸燼歡將它拿了過來。
綠色的桑葉鋪陳打底,其間的幼蠶已經吐完絲結了繭,不再吃食也不再活動。
陸燼歡垂下眼簾,記憶不受控地湧向她的腦中。
孔嬤嬤曾慈愛地笑著對她說,要好好養著這些小東西,吐了絲要給她繅條真絲帕子。
這樣,她每回哭泣的時候,用上手工纏的真絲帕子,就不會刮傷她柔嫩的皮膚。
那雙粗糙溫暖的手,不會為她拭淚了。
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從善係統的任務,她沒能完成,一切,到此為止了。
就算陸燼歡再怎麼逞強,麵對生死的時候,還是無法做到真正的淡然,她低垂著腦袋,眉尖蹙得緊緊的。
腹中忽然傳來打鳴聲,將她從走馬燈似的回憶裡喚回。
整夜奔波,又是騎馬,又是爬山挖墳的,耗空了她的氣力,她早已饑腸轆轆。
陸燼歡抬眸,望著麵前的簸箕,裡頭結了殼的小蠶蛹們,看著粗粗胖胖。
她想起來,《山家清供》中記載著,有一道叫做“炸天蟲”的名菜,酥脆鹹香。
陸燼歡沒吃過,憑著想象,那種酥香的滋味似在舌尖綻放,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在等著惡詛痕發作驚懼而死,還是餓死之間做選擇。
陸燼歡成功勸慰了自己,還是先吃飽飯。
橫豎都是死,就算做鬼,她也要做漂亮的飽死鬼。
抱樸院有獨立的小廚房,平日的餐食都是孔嬤嬤準備,陸燼歡學著老人家的樣子,起鍋燒油。
灶灶的膛火光,映得她眉眼如畫。
下一步,即是將蠶蛹炸至金黃酥脆。
但陸燼歡看著微微蠕動胖乎乎的蠶蛹,蹙著眉,又泄了氣,放下了鍋鏟。
最後,她捧著簸箕來到院中的大槐樹下,將其放在石桌上。
月光將陸燼歡的身影鍍上淡淡的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