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秀鳳和林悅母女對話時,林德水背著個藍色布包,走出了人民醫院。
這個布包裡,裝著昨晚給林剛準備的飯菜,現在已經送到了兒子的病床前。
林德水今天起了個大早,趕在醫院查房前到了病房。
醫生查完房,說林剛恢複得不錯,明天就能出院。林德水緊繃的心弦稍稍鬆了些,總算有件讓人舒心的事兒。
他跟林剛交代了幾句,便背著布包出了醫院。
醫院門口的公交站台,晨風有點涼,林德水緊了緊外套,站在那兒等車。
昨天晚上,王秀鳳莫名其妙衝他發了一通火,還說今天要去悅悅那兒,再加上前幾天林剛住院時絮叨的那些話,林德水心裡像堵了團棉花,悶得慌。
他皺著眉,盯著遠處,腦子裡亂糟糟的。
沒一會兒,16路公交車晃晃悠悠駛來,林德水擠上去,找了個靠窗的位子。
一路顛簸,過了半個多小時,車在棉紡廠小區站停下。
他下了車,抬頭一看,小區外牆上刷著醒目的“拆”字,紅漆刺眼。
這一片怕是要拆遷了,他心想,等棉紡廠小區拆完,估計就輪到他家那老房子。
那房子以前是悅悅住的,後來收回來了,他琢磨過要不要出租,可想了半天還是沒租——一租至少半年,萬一有啥用處,或者悅悅想回來住,再趕租客走就不太好了。
林德水順著熟悉的小路,走到老房子樓下。
樓道裡一股潮味,牆角的自行車堆得亂七八糟。
他掏出鑰匙,打開三樓的房門,門軸吱吱響,屋裡一股久無人住的黴味撲麵而來。
房間空蕩蕩的,客廳裡擺著幾十年前他和王秀鳳結婚時用的老家具——木頭茶幾、掉了漆的餐桌,還有個老式衣櫃,門上貼著褪色的喜字。
悅悅在這兒住了幾年,搬走後,屋子像被抽走了魂。他伸手摸了摸桌子,灰塵沾了一指頭,明顯好久沒人來過。
林德水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檢查了煤氣閥、水表、配電箱,一切正常。
他歎了口氣,準備鎖門離開,剛轉身,就聽見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一個老太太拎著菜籃子上來,抬頭一看是他,愣了愣:“老林?你咋今天過來了?”
這老太太姓孔,是他們多年的老鄰居,女兒嫁到蓉城去了,平時就她和老伴住在這兒。
林德水擠出個笑:“孔師傅,我來看看房子,檢查下水電。”
孔老太太點點頭,笑嗬嗬地問:“你閨女小悅現在搬哪兒去了?”
這話像根針,紮得林德水心頭一緊。他含糊道:“這邊條件差,又要拆遷,他們就搬走了。”
孔老太太“哦”了一聲,語氣裡帶著點好奇:“那他們那個小超市現在也換人了?”
林德水一愣:“換了?”
孔老太太絮叨開了:“以前我常去小悅那超市買東西,總能看到她。一陣子沒見,還怪想的。早些年,她生意不好,我路過總跟她嘮半天。後來生意好了,收銀忙得團團轉,我也不好老打擾。不過每次路過還能瞅她一眼,有時候她老公也在,就是小陳。那孩子,以前老有人說他壞話,我瞧著倒挺好......”
林德水聽著,心裡五味雜陳。
以前街坊鄰裡提起陳朔,十個有九個說他不是東西,賭錢、惹事,儘乾混賬事兒。可今天孔老太太卻說他好,還是頭一回聽見。
他想起昨晚王秀鳳的火氣,腦子裡一陣恍惚,“悅悅那小超市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