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沒有了餘小賬房。
餘令沒去,實誠的賬房就沒有了。
原來在餘令這裡排隊,一升糜子那就是實實在在的一升米,糧食和邊沿持平,中間還堆的高高的。
現在餘令沒來了。
在其餘的那幾個賬房那裡,一升的糧食抖一下就會少一到兩成,眾人是敢怒不敢言。
隻要敢多說一句,立刻去後麵重新排隊去。
排隊看著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無非是耽誤點時間而已。
但現在清理溝渠的工作已經到了尾聲,戶部出來的糧食已經快發的差不多了。
越是往後,糧食裡麵的雜物也就越多。
對比之下眾人才覺得小餘賬房是真的好。
話少,不罵人,給的糧食還足足的,也就是那個陳氏不好,喜歡翻白眼。
嘴巴還嘟囔,還愛罵人。
餘小賬房沒來,剩下的這些個賬房真不是個人。
罵這些賬房的百姓能把他們的祖墳都氣的冒煙。
餘令沒有去工地,而是在衙門裡。
但餘令並不是被抓到了衙門,他還是個孩子。
衙門用的是“問話”。
四個人光頭,兩重傷,一輕傷,還有一個被殺。
輕傷的那個人大腿被人紮了個洞。
重傷的兩人是鼻梁骨斷了。
現在整個臉都腫了,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這麼大的事情餘令自然是要被請到衙門問話的。
門房,陳嬸,餘令,小肥也都被請到了衙門。
工地上,餘令沒有出現,那一群紈絝也尋到衙門,想看看餘令是怎麼殺人的。
餘令的聰慧他們可以認。
京城這麼大,出現幾個神童不算什麼,能寫會算的也不是沒有。
但如果說餘令能打四個壯漢?
這群人說什麼都要看看熱鬨。
“陳氏,我問你,你來京城是做什麼?”
“探親!”
“哪兒的人士?”
“通州。”
“有路引?”
蘇懷瑾覺得這個問話的衙役就是一個白癡。
通州是京畿地區,離京城不到四十裡路,要個屁都路引。
通州人來京城如果需要路引,那京城的達官顯貴也都彆活了。
運河運過來的糧食,南方的特產,通州的菜蔬都彆吃了。
陳氏聞言臉色慘白,身子都有些發抖,可憐道:
“沒有!”
“你……”
“你退下,換個有腦子的過來,問個話磨磨唧唧,通州是京畿地區,京畿來京城需要什麼路引,你回你家需要路引麼?”
“小千戶,這個,這個,這個不合適吧……”
蘇懷瑾眉頭一挑,斜著眼望了一眼眾人,冷哼一聲,隨後緩緩地站起身:
“那我去找我爹來!”
張班頭聞言趕緊道:
“換,換,換王快手來。”
張班頭可以不理會譚百戶,但他不敢不理會蘇懷瑾。
人家是世襲千戶,有鐵冊在家,今後絕對的千戶。
得罪一個千戶比得罪一個百戶可要命多了。
衙役聞言立刻退下,換了一個“快手”出來接著問。
也是到了衙門餘令才知道,原來百姓口中的捕頭在衙門裡叫快手。
這是永樂年間立下的規矩,為了防止衙門的衙役形成勢力,造成貪汙,在衙門裡“撈油水”。
因此一年一換,但現在這個製度已經名存實亡了。
ps:永樂:使各皂隸、至皆謠人戶,於京外皆滿一年。)
今年的這個衙役叫李三,明年他又叫李四,後年就是李五了。
換名字,但不換人。
衙門的人有腦子,知道問一個婦人問不出來什麼。
人不是婦人殺的,這婦人一直在喊救命,可作證的百姓不計其數。
她是無辜的。
現在衙門的衙役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這群人是拍花子的。
若不是如此,半夜劫道,抓一個孩子做什麼?
還不是見人家孩子養的好,想弄走賣個好價錢唄。
衙門的人也不會問餘令。
因為在他們的眼裡餘令隻是一個孩子。
在查過戶籍,確定這人就是餘員外的侄兒之後就放到了一邊。
小肥的鐵簽子被收走了,但他的問題也不大。
在大明律法裡,從未說過反擊賊人是錯誤的,是不應該的。
他是反擊,賊人受傷的是大腿。
現在的案情就是那個年長的光頭是誰殺的。
他不在現場,但明顯跟這三人一夥的,輕傷的那個人也承認是一起的。
現在這個案子的難點是那個人是誰殺的。
仵作已經看了,看完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把劍從肋骨間的縫隙透過,直接透過五臟六腑後直達心肺。
仵作看完就斷定這不是一般人的手段。
這樣的手段一擊必殺,且根本不會造成鮮血飛濺的場麵。
事發的時候還是黑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邊給吸引了。
以至於,這邊的人都抓進了衙門,天亮的時候才發現牆根底下還坐著一個光頭。
根據屍斑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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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斷定這人已經死了至少四個時辰。
“如何?”
“回大人的話,很難。”
巡街禦史裴明歎了口氣。
京城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城,偏偏自己負責的區域發生的命案。
最要命的還是個光頭。
他已經派人去問了,隻要禮部下僧錄司核查完畢,京城僧員並無這號人,那這個案子就很好結案了。
如果是登錄在籍的僧員......
那不把這個案子查清楚,自己這禦史也算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