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聽我的,往自己身上抹泥巴,往臉上抹血,不管聽不聽得懂,記著一定要讓自己看著狼狽,很狼狽……”
“如意,去,把他們的衣服都撕破快……”
這個時候餘令沒有時間去解釋為什麼要這麼做。
非要說個為什麼,那就隻能說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屁股決定位置,位置決定腦袋。
而功勳是需要裝扮的。
餘令在後世雖然沒有在官場混過,但公司就是官場,不能在領導麵前說不容易,要讓領導看見自己的不容易。
趙不器用肩膀撞了撞餘令二伯,低聲道:
“叔,令哥這是看的哪本書?”
“咋了?”
“這手段太狠了,我也想學。”
餘錢聞言嗤笑道:
“一陣陣的“陣”字都不會寫的人想看書,不是叔看不起你,而是這聖人學問你看的懂麼?”
餘令發話了,眾人開始忙碌了起來。
這些賊人把物資散落一地,有的人都死了,手裡還死死地拽著銀子。
如意想不明白,搶銀子做什麼?
大山裡難道有鋪子?
餘令也邁步走到死人堆裡,隻要不是那種分屍的餘令都不怕。
在和小老虎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還給屍體擦洗過身子。
貨物很多,集市本身也是貨物聚集之地,所以在地上能看到各種各樣的東西,連針頭線腦都有。
當看到那一袋袋的鹽,一袋袋的麵粉,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望著眾人不斷吞咽的喉嚨,餘令認真的想了想,突然道:
“願意掙點辛苦費的舉手!”
所有人懂這句話的意思,在餘令的話音落下,眾人忐忑的舉起手。
一個,兩個,三個,直到所有人。
“來,衣擺撩起來,一人先一瓢鹽!”
餘令不知道這是戰獲的流程還是分贓步驟,也不知道後果如何。
但既然所有人都舉手了,少的東西全都按在逃走的那群人頭上。
所有人都笑了。
這麼滿滿的一大瓢鹽,接下來一年乾活就有勁了,再也不用想著從哪裡省一點,去買那死貴死貴的鹽了。
糧食餘令也讓人扛走二十包,這個不好現場分,餘令打算等到衙門的人走後再均分到每一家。
賊人太貪了,還有人扛了一大桶油。
小肥扛著一大捆竹子回來了,油桶空了,也倒在了地上,點點油水滲透到土地裡。
趙不器心疼的直舔嘴唇,他恨不得趴上麵去吸一口。
麻布餘令分了,綢緞餘令不敢動,也不敢分。
貧民老百姓,誰家裡有這個東西那真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晌午過後老爹回來了。
衙門的人其實在天亮的時候接到報案了,他們來時剛好和走到半道報案的餘員外碰了麵,然後一群人趕了過來。
朱縣令來了,望著地上的三十多具屍體麵色複雜。
圍著廝殺場轉了一圈,他突然開始殺人,那些沒死的活口全部被殺。
“好,好啊,為禍多年的黑虎幫終於在我長安縣伏法了,好,好,好啊……”
餘令有點轉不過彎來。
轉不過彎來的又何止餘令一個人,明明殺得是搶掠的賊人,怎麼就變成了什麼黑虎幫呢?
“誰是領頭的!”
朱縣令故意這麼問。
他已經看出來了被人群圍繞的餘令,也看出了那故意散落的物資,也看出了鄉民那張張忐忑的臉。
但這些對他不重要。
子午集成了人間地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長安府這塊土地上有朱家子嗣一萬多人,重要的是衛所眼線艾主薄死了,重要的是長安有一半是自己說的算了。
重要的是,衙門可以以剿匪殺賊來向那些大戶收錢了。
重要的是子午集這塊生財地歸自己了。
“小餘令,我果然沒看錯你,書讀的好,人也做的好,好啊,等著我回去給你請功,等著做官吧!”
“謝謝縣尊!”
朱縣令笑了,望著餘令輕聲道:
“小餘令,這是一群什麼人?”
餘令望著那沒有溫度的眼眸,故作懵懂道:
“縣令大人,我們隻是殺的賊人惡人,什麼人不懂,反正不是好人!”
朱縣令笑了,眼眸裡突然有了溫度。
餘令的這個回答雖然不是自己心裡想的,但比自己心裡想的那個要好。
這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回答。
“來人啊,把賊人搶掠的米麵留下一半給案首小餘令,剩下的運到子午集,天殺的賊人,怎麼那麼狠呦~~~~”
朱縣令走了,餘令卻是一身冷汗。
餘令拍了拍臉,不去想這裡的彎彎繞繞,望著那一大堆的米麵,餘令深吸一口氣。
利不可獨,獨利則敗……
“天色還早,大家辛苦,咱們把米麵一分,每個人都有啊,都一樣……”
分糧食陳嬸是行家,這是在京城練出來的。
沒有升器,她就用葫蘆瓢,竹棍順著邊沿一刮就是平平的一瓢,這就是標準。
糧食到手,立在門口的竹竿也被人小心翼翼的抱了出來。
眾人開始分油,這一次依舊用瓢,隻不過是小瓢。
東西全部均勻分發,餘令並無多拿,也沒多占。
在這一刻,餘令的身形在八個村漢子們的心裡猛然拔高。
這是一個有誠信的人,值得信任,值得托付。
大家暗自決定,以後有個什麼解決不了的紛爭一定要來找餘令。
其實這不是信任,這是威望。
餘令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威望。
大家一起出力,一起拚命,在餘令的念頭裡,這東西本來就該均分,難道不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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