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讓著急的回到了城裡。
他並未回家,而是直接衝到了叔父朱縣令的家裡,把剛才餘令說的那些一字不漏的全部講了出來。
正在聽曲的朱縣令揮了揮手,梨園班子悄然散去。
朱縣令右手打著拍子,眯著眼對著茹讓說道:
“很好啊,現在的長安每塊地都是有主的,要燒磚就得用土,用土就避不開他們,用彆人的就受彆人的掣肘,這可是一大筆錢呢!”
“叔父也覺得這件事能成?”
“也隻有少年人才有這般心氣,孩子你真當這麼簡單的事情長安這麼多官員沒看出來麼,他們是沒有心氣去做。”
茹讓點了點頭,好像真的如此,認真的想了想忽然道:
“叔父,這真的是他想出來的麼?”
朱縣令睜開眼了,輕輕歎了口氣。
原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能處理掉艾主簿,自己就能拔掉衛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釘子,如今是心願得成。
但卻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這種感覺很難受,以前是看得見艾主薄這個釘子,知道他要往裡紮。
現在事情複雜了,根本不知道胸口上的是釘子,還是刀子。
在衛所和東廠的注視下,自己付出的代價遠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如果當初就知道餘令這孩子有這般能力,那就不該這麼做。
就該在餘令身上下注。
如果南宮居士知道朱縣令這麼想說不定會笑出聲。
沒有他朱縣令,自己又怎麼知道餘令這個人呢?
見茹讓還在看著自己,朱縣令點下頭淡淡道:
“是他想出來的和不是他想出來的有什麼區彆呢?
孩子,你記住了,餘令在宮城一定有人,而且那個人不一般!”
“那就是做!”
“嗯,做,聽他的去做,有礦監在,無論怎麼做,這長安都沒人敢動他,你跟在一起,說不定能多個活路!”
“可他是閹黨一派!”
朱縣令聞言大怒:
“愚蠢,是家裡人活著重要,還是一個無所謂的名頭重要,孩子,不要迂腐,好好地活著比什麼都強,東林黨就是好的麼?”
“十多年過去了,數萬朱家人竟然沒有一個能走得進朝堂的,他們的心真的是在為大明王朝麼?”
叔父突然的怒吼把茹讓嚇壞了,趕緊低頭道:“知道了!”
“那就去吧!”
茹讓走了,梨園班子的敲敲打打聲又開始了。
朱縣令其實不喜歡聽曲,可現在他不得不聽曲。
望著茹讓離開,朱縣令滿臉的苦笑。
算計來,算計去,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侄兒反倒是成了破局之法。
當初自己想讓孩子收買孩子竟然歪打正著了。
果然啊,孩子和孩子之間才是不記仇,大人嘴上說算了,心裡能記一輩子。
“叔父!”
朱縣令被突然折返的茹讓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道:“做啥?”
“餘令托我問您,他的字一事!”
朱縣令愣住了,臉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突然明白餘令的性子是什麼樣子了。
“好孩子,這是一個好孩子,不錯,是一個講恩情的好孩子.....”
聽到茹讓的話朱縣令戲曲都不聽了。
他要去幫忙給餘令想一個寓意深刻的字.
這個事情朱縣令很重視,他要給餘令一個美且有寓意的“字”。
原本他都絕了這份心思的。
因為餘令背後的人他都猜不出來是誰。
能讓東廠的人親自去說情,能讓三品武官在一日之內改軍令……
那宮裡的這人莫不是萬歲爺身邊的親近人吧!
他餘令有這樣的背景,又怎麼輪得到自己來起字。
如今……
如今餘令主動提起,那就是把自己當作了長輩,當作了師長,當作了一個可親近的人。
那自己……
此刻真是絕境逢生啊!
朱縣令感受到脖子上的繩套在鬆動了。
朱縣令忙了起來。
如意和小肥等人已經忙了快一天了,兩個人拿著地圖,按照著地圖上那粗粗的毛筆畫線開始挖界碑的坑。
坑挖好,做苦力的劉玖就把界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