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讓仆役去招呼慧心是他故意的。
慧心說的什麼拋磚引玉,禍水東引全都是狗屁不通。
古魯格的達拉特部幾個首領都來了。
和其他的幾個兄長都勾肩搭背了,哪有一點有仇有怨的樣子。
博達錫裡走出帳篷想散散晦氣。
在他怨恨的看向慧心的帳篷時發現慧心的帳篷變成一個明晃晃的太陽。
博達錫裡猛的瞪大了雙眼。
“火,火,救火……”
餘令放火了,餘令不止在一個地方放火。
在他路過的地方他都放火了,餘令害怕燒不著,他走一路點一路。
餘令用火在發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男孩子成為男人的這一生需要過三次坎。
第一次是至親之人的離去。
第二次是望著自己的兒子在懷裡哭泣。
第三次是熬過自己的生死大劫。
朱縣令的死帶走了那個帶著善意的餘令。
如今的餘令隻想複仇,隻想為死去的那些朱家人複仇。
所以如今的餘令已經沒了底線,隻想痛快的複仇。
“賊人要過黃河~~~”
“放火的賊人要過黃河~~~”
餘令等人是走一路燒一路,從高處看,那就是一條直線,一條朝著黃河而去的直線。
夜深了,大隊騎兵卻沸騰了。
可這個時候去兩眼一抹黑,該聽誰的,又該去哪裡抓放火賊呢?
你說去追,憑什麼你的人不去,讓我去?
我的帳篷好好的,憑什麼使喚我,這又不是打仗。
“我的寶馬丟了!”
“你的馬丟了,我的馬還被燒死了呢.....”
部族林立,勢力交錯,他們吵了起來,給了餘令充足的離開時間。
餘令望著身後那一朵朵大小不一的火焰花朵,淚流滿麵。
直到此刻他才敢哭出來,他才知道朱伯伯回不來了。
蘇懷瑾安靜的站在餘令身後,他能理解餘令的感受。
“好了,咱們回長安吧,那裡還有最後一個人呢!”
“我要過黃河!”
蘇懷瑾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麼大的火,身後還有四五十匹馬,還砍了白蓮教賊首的腦袋。
為什麼要回去?
這些馬真不是餘令故意去偷的,開始的時候餘令是打算製造混亂,把它們放了出來。
沒想到這些馬奇怪的很,火一起來,這些馬就主動的跟著人走。
“你回去做什麼?”
“你們帶著馬走,如意在這邊躲起來等我。
這麼久了沒下雪,牧場一定好燒,那些晉商敢見死不救,就彆怪我落井下石了!”
餘令又跑了回去。
草原上的人怎麼都想不到放火的人會回來,而且還是一個人回去。
他們以為放火的人一定會躲起來,然後逃之夭夭。
沒有人會料到賊人會這麼大膽。
大火讓一群賭徒沒了興致,李輔臣拍著鼓囔囔的胸口。
聞著皮子燃燒發出的臭味,隻覺得神清氣爽。
他覺得餘令就是他的貴人。
用他給的銀子,不但把前日輸的那二十兩贏回來了,還額外的贏了六十多兩。
如果不是那個該死冒失鬼放火,自己今日要大殺四方的,通吃所有人。
天殺的放火賊,讓自己錯過了一夜暴富。
一匹馬從麵前一閃而過,李輔臣望著馬背上的人,疑惑道:
“令哥?”
“令哥,喂,令哥是你麼?”
馬背上的餘令強忍著回頭衝動,騎著馬在李輔臣的視野消失了。
火慢慢的滅了,天也慢慢的亮了。
這一場大火,讓各部族損傷慘重。
住帳篷的人最怕的就是火。
今年入冬就下了一場小雪,然後就是無儘的白毛風。
皮質的帳篷沒有了雪水的滋潤,在爐子的烘烤下都開始泛出了油光。
一點火,就能爆燃。
所以,昨晚的一場大火恐怖異常。
還好這火是入睡前燒的,這要是後半夜,跑都跑不了,一定會成為烤包子。
火才停,白蓮教和喇嘛之間的大戰突然就開始了。
白蓮教的教眾說喇嘛祈禱時心不誠,長生天這才降下了懲罰。
這個說法一出來,支持者無數。
喇嘛不服,自然要說道,這一吵就吵出了火氣,雙方教眾就開始拚刀子。
見了血之後,就變成了火拚。
等頭人參與進來,大戰也一觸即發。
宗教戰爭,從來就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那都是趁你病要你命。
教派之間,矛盾是必然的,剩下的才是資源爭奪。
大戰要來了,晉商抱團在了一起。
李輔臣仗著人小,趴在草叢裡看熱鬨。
看著,看著他就覺得不對勁了,陰山方向怎麼冒那麼大的煙。
李輔臣呆呆地站起身,他想喊,可一匹馬也恰在此時停在他的身邊。
餘令掀開皮帽子,寒風吹拂著他的長發。
朝著李輔臣笑了笑,嘴唇微張。
李輔臣懂了,餘令在說“快跑”!
望著腳邊被風壓彎了腰的枯草,他猛地打了個寒顫,喃喃道:
“風是往這邊吹的,風是往這邊吹的,火會往這邊來.....”
李輔臣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叫道:
“跑啊,跑啊,大火來了,大火來了。”
踏著冰麵餘令渡過了黃河,扭頭望著身後的那一片格外耀眼的火海。
望著成群結隊的奔跑的小黑點,餘令咧嘴笑了。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啊,野茫茫,風吹草地現牛羊~~~”
歌聲在回蕩,本是愉悅的調子裡,卻蕩漾著無儘的悲哀。
(pS:第二卷結束,下一卷東林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