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他們兩個又不是不聽話!”
餘令笑了笑,轉頭對著兩個孩子道:“上車!”
兩個孩子麻利的爬上車,朝著曹文昭擺了擺手,餘令大聲道:
“走咯,出發了,我們去拜娘娘去咯!”
在歡呼聲中,馬車在曹氏眼中緩緩消失,她伸手把一縷碎發捋到耳根子後,笑道:
“當家的,這餘大人人不錯,有了這些錢,你安心的去搏功勞吧!”
曹文昭深吸一口氣,望著手裡的長刀,豪氣頓生。
長安的人愛爬山,京城的人愛遊玩。
隨著馬車離娘娘廟越來越近,路上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趙不器不知道從路邊的哪個商販那裡買了糕點。
一邊吃,一邊吮吸著手指。
本想嘗一塊的謝大牙覺得下不去嘴,轉頭把糕點塞到了正咧著嘴巴在那裡傻笑的老修的嘴巴裡。
修允恪舔了舔嘴唇,豎起大拇指。
“嫽咂咧,這糕點不乾,潤潤的,有手藝,還有沒,快,再來一塊!”
昉昉深吸一口氣,捂著腦袋喃喃道:
“額滴神~~~”
離娘娘廟越近,人越多,挑著擔子的小商販也就越多。
商販多,競爭大,為了搶生意吆喝成了重中之重。
就商販的叫賣聲而言,那可不是扯著嗓子喊,在那乾吆喝。
這些商販都是有技術的。
他們把叫賣聲分為叫賣聲、叫賣調、叫賣歌三種。
(pS:舉例,磨剪子嘞,戧菜刀,還有西安賣醬油香醋的,那喊聲至今難忘。)
除了這些,他們的手裡還有“喚頭”來配合叫賣聲。
每個人的喚頭還都不一樣,隨著人群往來……
快慢各異的叫賣聲,聲調高低不一喚頭聲,那熱鬨喜慶勁迎麵撲來。
餘令這一群人操著外地口音,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幾二十人一起買。
在商販眼裡這群人就是豪客。
挑著擔子的貨郎為了跟來,一邊跟著走一邊吆喝。
賣胭脂水粉的夥計看到了,圍著馬車就不走。
也不知說到了什麼,昉昉伸出了手,樣品進了馬車裡。
應該是滿意了,小夥子神情激動說了好多。
等昉昉再伸出手,夥計笑了,伸手捧著接過銀子,然後拿過來了七八個小盒。
眾人一見馬車裡麵的娘子一出手就是買一整套的胭脂水粉,圍過來的人更多了。
全都是舉著自己貨物。
娘娘廟就在眼前。
老葉低著頭護著馬,眼睛打量著那些舉著貨物的手。
隻要有人敢把手往馬車裡塞,他就敢拔刀砍手。
瞥了一眼娘娘廟,他有些恍惚。
進了娘娘廟的地盤,這些跟了幾裡路的小商販才不舍的退去。
前麵他們就不能去了,前麵是屬於固定攤位了。
進去了,被抓了,得交錢。
到了這裡,餘家的馬車就不算什麼了。
這裡的馬車很多,一個比一個豪華,一個比一個大。
有的馬車就像一個小房子。
可能是怕犯忌諱,拉車的牲畜是馬和驢子混雜。
“你十六離開京城我可能送不了你!”
見餘令看著自己,小老虎趕緊道:
“書鋪記得去一趟,那裡有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
兩人正聊著,一個好看的小夥計走了過來,朝著餘令一拱手,然後低聲道:
“幾位大人好!”
餘令不解道:“怎麼了?”
“回大人的話,小的是熊家夥計,我家大娘想早些拜佛,早些回去,想請大人讓一下路,我們好過去!”
餘令毫不在意的揮揮手,自家的隊伍開始往邊靠。
“餘令,這個熊家就是萬曆二十六年進士熊廷弼他家,他巡按遼東後回來請斬李成粱,萬歲爺很喜歡他!”
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正在走來的熊家車駕,小老虎繼續道:
“萬歲爺準備提拔他為遼東巡撫,不知道為什麼,吏部尚書孫丕揚卻提議將熊廷弼調任提督南直隸學政!”
“他去了麼?”
“去了!”
“去年年初,東林學子以及官員聯名彈劾,認為他在存心打壓東林黨,並找人害了他,他被罷官了!”
“怎麼害的?”
“太平府生員梅宣祚,芮永縉等人勾結他的族中兄弟將一名姓徐的婦人藏在家中作為性奴!”
小老虎深吸了一口氣:
“熊廷弼將宣城巡視歲考之際,生員芮永縉滋事,新仇舊恨之下被打死,熊廷弼回籍聽勘!”
“罷官了?”
“嗯,你以後注意東林人,這群人如今變了味道,已經不是當初為不平事發聲的東林人了。”
“哥,改日給我講講東林唄!”
“好!”
望著熊家馬車緩緩駛過,餘令翻身下馬。
熊家馬車從眼前駛過,老葉看著走在馬車邊的那位婦人身子忍不住開始發抖。
他不敢看,又忍不住想看。
熊家奶娘也忍不住打量起了給自己讓路的這支官宦之家的隊伍。
清一色的壯實後生,人高馬大,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彪悍的氣息。
等要走過馬車的時候她人猛的一愣,不可置信的回過頭。
在這一瞬間她人愣住了,她身子有些發抖。
她愣愣的看著,從牙縫裡使勁的擠出兩個字。
“濤哥!”
老葉望著那個呆滯住的婦人,望著坐在車轅上的那個小娃娃。
他笑了笑,生疏地把手舉在眼前。
像是在遮臉,又像是在揮手。
老葉張著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著,看著,兩人一起笑了。
“娘你在看什麼?”
馬車裡也傳來了糯糯的詢問聲:
“乳母,你在看什麼?”
“小姐,那郎君長的真好看!”
車窗掀開一角,車裡的娘子望著牽著馬的餘令,一襲黑袍的小老虎,羞澀的點了點頭,喃喃道:
“好看!”
……
“老葉,你在看什麼?”
老葉深吸一口氣:“老餘啊,剛才那個娘子長得好像悶悶啊。”
“哪兒呢?哪兒呢?”
餘家二伯伸長了脖子,熊家馬車越走越遠。
放眼望去人來人往,滿眼都是人海,哪能分得清老葉說的是哪個。
我們在人海裡相認。
最後卻又都消失在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