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平淡的過去,麥子下地了,長安也飄起了雪花。
隨著地麵變白,大家都在祈禱這場雪能下得久一些。
讓土地存些水分,把地裡的蟲卵給凍死。
一輛車轅都裂開的破舊馬車踏雪進了長安。
肖五望著這輛破的快要散架的馬車,望著駕車的那個瘦的都隻剩下皮包骨的漢子,挪不開眼。
頭發短,人還瘦,這是從哪裡跑來的。
“這位小哥,餘家怎麼走?”
“你去餘家做什麼?”
見這漢子抬起頭,王興一愣,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笑了笑道:
“我們是從京城來的,我們要找餘同知大人!”
“哦,你們也是來找令哥的啊,他此時估摸著有點忙,那個什麼蜀來人了,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
王興抬起頭,他知道餘令住在哪裡了!
“蜀錦又來了好多,那個叫什麼保國的也來了,家裡住不下了,我不能和小忠睡了,我得去找小和尚……”
肖五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抬起頭卻發現馬車走了,大急道:
“喂,我叫肖五爺不是什麼小哥……”
秦、馬兩家來人了,這些來的還是貴客。
夭夭來了,她帶了一幫人走古道來到了長安。
因為她的身份,這一次跟著護衛多,而且蜀道一他們的家眷也跟著一起來了。
今後會住在餘家,跟這裡的家人團圓。
夭夭的到來是一件大事,人家是貴女。
自上次在京城一彆已經快九年了,當日的小丫頭成了大姑娘,眉眼格外的像秦良玉。
她應該也在隨著母親練武,走到哪裡刀都不離身。
貴客上門,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接風洗塵,夭夭在小柿子和昉昉的服侍下在後宅脫下勁裝換上了常服。
餘令有很多事要問,自然待在前廳等待著。
廚娘又忙碌了起來,她喜歡家裡來客人。
因為客人一來,就是她“權勢”最大的時候。
她可以指揮家裡的所有人。
瞅著下雪的天,她來到了大門口。
要再細細的看一遍還有沒有東西遺漏在外麵,他總覺得如意做事毛毛躁躁的。
剛出來,她就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門口來了一架馬車,站在馬車邊上的那個瘦瘦的漢子好像記憶裡的那個他,越看越覺得像。
“這位夫人,敢問這是餘家麼?”
王興此刻也愣住了,一個半大小子站在眼前的這個夫人身邊。
怎麼說呢,他覺得那個半大小子乍一看很像自己的老爹。
“是餘家,你找誰!”
王興雙手捧起私章,低聲道:
“請夫人代傳,故人之子攜母貿然登門拜訪,想見餘同知大人一麵。”
“小寶,去!”
小寶瞅了王興一眼,拿著私章就往裡院衝去。
他覺得有些奇怪,這人望著比自己大多了,為什麼還不束發?
“謝謝夫人!”
廚娘看著王興笑道:“不要叫我什麼夫人,我就一個燒鍋做飯的,夫人稱呼太重,我承擔不起!”
“夫人客氣!”
“客人從哪裡來?”
“京城來!”
廚娘聞言心裡咯噔一下,乾乾的笑了笑,裝作無意的樣子笑道:
“京城貴客啊,長得真像一位故人。”
她不這麼說還好,他一說直接讓王興呆住了。
“可是姓王?”
廚娘聞言呆住了,雖然兩人什麼都沒說。
但在“可是姓王”這四個字出來之後,那就是什麼都說了。
客廳的餘令看到私章的那一刻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那麼傲氣的一個人,怎麼會去給女真當狗呢,回來了就好,老爹會開心死的!”
餘令大笑著衝出家門。
出了大門,望著那孤零零的馬車,望著眼前陌生的人,餘令臉上開心的笑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這是我家少東家!”
王興得廚娘提醒,一下明白這是正主來了,快步走到馬車前,低聲道:
“娘,餘大人親自來了。”
馬車裡的婦人下了車,顫顫巍巍有些站不住。
接連數月的顛簸,她的精氣神幾乎被消耗殆儘。
如果不是心裡有個念頭撐著,這數千裡的路就已經要了她的命。
“是守心麼?”
“是!”
王氏點了點頭,對著王興道:
“兒,去把你爹寫的密信給大人,先看,看了之後心裡就沒了疑惑了!”
王秀才寫了三封信。
他交代過王興,見麵先讓餘令看第一封信。
他會在信裡說明緣由,替自己的兒子和夫人把疑惑解開。
“守心,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餘令一目十行,望著字裡行間的後悔和歉意,餘令心裡五味雜陳。
事情還是走到了妻離子散的這一步。
把信件慢慢的疊好收入懷中,心裡對王秀才的恨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餘令快步上前,跪下就磕頭,磕完了頭,餘令背過身去,笑道:
“師娘,到家了,劣徒背您回家!”
王氏趴在餘令背上,數月的辛勞和擔憂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望著餘家的門楣,王氏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好孩子,好孩子……”
“師娘,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