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五年,一月馬上過半了。
上元佳節也如期而至。
在地裡忙碌了一段時間的百姓們也開始準備過節了。
無論家裡如何,節日還得過。
因為在這一日天官賜福,祈禱百無禁忌。
長安的街頭已經有了花燈。
孩子手裡拿著的是兔子燈,因為它是好運的象征;商家門口掛著的是螃蟹燈。
因為它有八方招財、縱橫天下之意。
家裡有讀書人的會掛著蟾蜍燈,象征蟾宮折桂,應考得中。
當官的會掛官人燈,寓意仕途順利,步步高升。
餘家人多,隻要有好寓意的燈都會掛,
“歪了,往左一點……”
“這樣呢?”
“算了就這樣吧,你沒大哥掛的好!”
來財聞言滿肚子委屈,忍不住嘟囔道:
“大哥個子高,他當然掛的好了,等我明年長高些,我也掛的好!”
“明年大哥在家,用不到你!”
“大哥這麼久也沒來個信,萬一.......”
“閉上你的臭嘴,剩下的話你敢說出來我打死你!”
感受著搖晃的梯子,來財趕緊道:
“錯了,錯了,我不說,我不說.....”
來財心裡苦,他也想大哥快些回來。
大哥在家雖然管的嚴,但把學業上的事情做完後自己能有半日的空閒。
大哥走後自己是一日不得閒。
小寶的那個大哥是真的狠,課業安排是一個接著一個。
要麼練字,要麼背書,一個做不好死死地打手心。
過年還不得閒。
悶悶扶著梯子,來財站在梯子上,兩個小的開始在院子裡掛燈。
燈不是買來的,全是悶悶帶著來財和小寶做的。
悶悶的刺繡好,她畫畫自然也好。
竹篾做燈籠的骨架,把裁好且上好顏色的圖樣往上貼就行。
雖然沒有城裡手藝人做出來的好看。
但是是自己做出來了的,也彆有一番味道。
官人燈亮起,悶悶開心的笑了起來。
悶悶覺得這些日子的辛苦是值得的,心裡是滿滿的成就感。
“小霖!”
“在呢!”
“去城裡不去?”
“去!”
“那就趕快彆墨跡!”
模樣神駿的黑馬從馬廄裡被牽了出來,來財把家裡剩下的那些燈籠綁在一起,然後掛在馬屁股上。
悶悶沒打算賣多少錢,反正是給錢就賣。
小娘子要出門,蜀道三拿起一把長刀背在身後,也跟著一起出了門。
在這個熱鬨的日子,她也想去長安看看。
如今的長安人越來越多。
雖說少東家是酷吏,殺得貪官汙吏比較多讓人害怕。
但隨著這些貪官汙吏的死,長安的吏治一下子就清明了。
商稅也有定額,沒有人吃拿卡要,隻要按照律法繳稅就行。
什麼專門針對商人的馬稅,羊稅,糞稅這些以撈錢為目的的稅全都沒了。
隨著風聲傳開,來長安的商隊一下就多了起來。
做生意的人其實最怕和衙門的人打交道。
如今商稅定下,不再是辦事小吏說的算了,直接由長安縣令親自來負責,這就等於一個定心丸。
漢中的茶,韓城的花椒,寶雞的岐山香醋,涇陽茯茶、蓼花糖,米脂的小米,洋縣的黑米等等。
如今都被當地的那些商隊運來。
如今在長安都可以買得到。
這些都是餘令當初不斷的開會開出來的。
為了讓這些貨物來長安,餘令利用自己同知官權,周邊縣的來長安開會,太遠的地方他直接給縣令寫信。
無論如何也要派當地的商隊走一趟長安。
餘令開出的價碼也很高。
知府衙門開過關憑據,一開就是三年。
這些商隊靠著憑據一路暢通無阻的來長安,不像以前那樣被沿途的官吏扒一層皮。
餘令不止一次的放出話了。
隻要有人敢在來往商隊身上扒皮,自己一定會扒他們的皮。
因為餘令的這句,文六指才會苦心鑽研怎麼提煉水銀。
因為他擅長打人溝子,而不是剝皮。
餘令說的這些話真的是說到做到,隻要有商隊來,譚伯長手底下的那一群假錦衣衛就會和人掌櫃拉家常。
隻要從他們口中得知有人吃拿卡要,保安隊就會去抓人。
為什麼是這群人來做。
因為這些商人覺得官員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們受了欺負也不敢去衙門。
不能說這些假錦衣衛拿著雞毛當令箭。
而是商稅的一部分會單獨拿出來作為他們做事的俸錢。
這個錢很有意思,沒有說多少。
反正是長安衙門收的商稅錢越多,他們拿的錢也就越多。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多拿點錢,都想著多拿錢。
所以這群人辦事非常認真。
當然,這也不是他們唯一賺錢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