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幾任的秦王府造的孽太多了,傷了人心。
長安百姓是純樸,但純樸這個問題不能一概而論。
百姓並不都是那麼的淳樸善良,他們是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知道哪個秦王沒有給麥客工錢,還把要錢的打了半死後……
自那以後,哪怕麥客沒活乾,哪怕秦王府開出的工錢誘人,也沒有人敢去給他們割麥子。
出力了,沒錢就認了,還挨打。
這活兒誰敢去。
當然,這僅是秦王府朱家人仗著身份做的惡事裡麵的一個。
其餘的就不要說了,根本說不完。
養一個好名聲需要好多年,但擁有一個壞名聲隻需要做錯一件事。
秦王府的朱家人做錯的還不隻是一件事。
麵對欲言又止的朱存相,餘令背著魚竿出了門。
衙門派出去的搶收官員已經陸陸續續的回來了,有受災的,但不是那麼嚴重。
村民鄰裡互幫糧食從地裡搶出來了。
望著離開的餘令,朱存相歎了口氣準備回去複命。
餘令這個樣子明顯是不管了,想想也能理解。
餘令為什麼要幫,餘令跟部分朱家人有恩情,和秦王府卻是涇渭分明。
這些年,餘令隻去過一次秦王府,還是為了去接朱清霖。
望著餘令背著魚竿也來了,蘇懷瑾指了指身旁:
“樹杈往前一丈,我打了酒糟窩,你在那裡釣,釣不到彆惱,你敢往窩子裡扔石頭,我把你扔下去。”
“釣魚你也不吃,為什麼還這麼愛!”
蘇懷瑾懶得搭理餘令,對這種不愛釣魚的人講釣魚的樂趣,比對牛彈琴還難。
這樣的人還不能說,說多了人扔石頭不說,還用震天雷炸魚。
所以,對待餘令這樣的釣魚人,得用一種法子讓他的腦子不往這邊想。
隻要餘令安靜,自己就能釣到大魚。
“八月去京城注意一下!”
“說人話!”
“陛下喜歡你,給了你山君的名號,但他們從來都不喜歡皇帝,一定也不喜歡你,自然要對付你!”
餘令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我又不是銀子,沒必要讓所有人喜歡。”
“所以要小心他們的伎倆!”
“比如說?”
蘇懷瑾緊盯著魚漂,淡淡道:
“我沒經曆過,但我聽說過,比如說你對軍陣和地方的治理頗有手段,他們就偏偏不讓你去接觸這些。”
“薑槐道這樣的是在邊關自大慣了,沾染了邊軍的習氣,看你不順眼,就要想法子整你一下!”
蘇懷瑾不說話了,提竿,一條黃泥鰍被拉出水麵。
蘇懷瑾喜滋滋的將它從魚鉤上摘下,他要把泥鰍放到大慈恩寺的荷花池。
“說完,說話說一半是什麼意思?”
見餘令眼睛亂瞟,似乎在找石頭,蘇懷瑾趕緊道:
“做什麼,你這是做什麼,放下,放下,我這就說!”
“再磨嘰我可不扔石頭了。”
蘇懷瑾無奈的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釣魚的時候就不喊餘令了。
“在咱們大明,官員是寧願做京城小九品,也不做地方大三品,薑槐道這樣的性子,在京城活不了的。”
“你這樣的性子在京城也難。
但因為你和東廠和錦衣衛關係好,還受萬歲爺稀罕,所以你也算是一個例外!”
“直接說他們的招式吧!”
蘇懷瑾歎了口氣:“他們會捧著你,把你往上拉,讓你當京官,把你供起來,就是不讓你去做你擅長的事情!”
“比如?”
“比如山西道監察禦史袁可立。
這位是真的文武雙全,能領兵,能打仗,能治理地方,隻不過性子直,也愛罵人,現在呢,還不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家!”
(pS:袁可立七敗努爾哈赤,蟎清修二十四史,關於他的事跡被抹去,現在咱們熟知的他是從神道碑獲知。)
餘令懂了。
這些人的操作很簡單,就是把你從擅長的領域拉出來,拉到他們擅長的領域中去。
這是文人喜歡用的陽謀。
“你說,他們把你困在京城,你有法子麼?”
餘令笑了笑,這些小老虎已經給自己講過,至於破解的法子也很簡單,不遵守他們製定的那一套就行了。
為什麼要遵守他們的規則呢?
“你笑什麼,我問你,你若是被困,你怎麼離開京城?”
“他們喜歡把忠孝節義掛在嘴邊,那我也把這些掛在嘴邊,我老爹在長安,我師娘在長安,我得儘孝不是麼?”
蘇懷瑾愣住了。
以餘令這種不要臉的手段,對付那群時時刻刻把禮義廉恥掛在嘴邊的人是真的好使。
那群人是假惺惺,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做事還要裝一下。
餘令是臉都不要,裝都懶得裝。
假惺惺愛麵子的人,講美名的人,碰到了不要臉的人,蘇懷瑾迫不及待的想跟餘令一起去京城。
錦衣衛和東廠,不要臉的人太多了!
蘇懷瑾想回京城,許大監眼下是想走也走不了。
就在昨晚,一個渾人,手持木棍,衝到了大慈恩寺,精準的找到了護衛居住的客房,一個人打了八個。
八個出自四衛,身子骨壯碩的護衛竟然不是這渾人一招之敵。
苦心大師出手了,渾人被抓了,竟然是一個傻子。
八個被打的人也是活該,有人看到挨打的這八個人逗傻子,言語極其放肆。
這事咋說理去?
許大監就是再厲害,他也沒能力讓苦心大師說謊話,萬歲爺的祈福牌就在那兒立著呢!
肖五被關到了縣衙大牢。
牢門大開,在王輔臣的招呼下,肖五正繪聲繪色的講吳秀忠的故事。
許大監還是沒想透。
慈恩寺六十多間客房,四十多間住滿了人,為何偏偏就隻有自己的人挨打了。
全部骨折。
“客人忍著吧,同知大人人家都直呼其名,你跟他一般見識做啥?”
“就是就是,爹娘都沒的人,你再跟他一般見識,傳出去多不好聽。”